第七院,最高层。
四面窗户全部支开,竹帘低垂。
寒冬之际,屋内冷的像冰窖,除了一些精巧的摆件外,就只有一张兽首黑漆木的长案和几张蒲团。
案边烧着泥炉。
炉子上的水不知滚过几道,壶盖被顶得嘭嘭作响,发出尖锐的啸音,琴鹤九跪坐在案后,用帕子隔着去挪壶,顺势对外吩咐道:“多准备几个炭盆和手炉来,再拿几张软垫。”
“是。”
玉夫人亲自候在门外,应声去办。
桑桐笑道:“九哥还记得啊。”
“你的事我怎么会忘。”
琴鹤九倒了盏茶递给楼珩,又给自己倒了一盏,桑桐眼巴巴道:“我的呢?”
“后厨新研究出一道桂花甜酪,呆会让他做给你尝尝。”
“好。”
等玉夫人把炭盆和手炉吩咐人拿进来,琴鹤九让她去厨房嘱咐一声,“不要太甜,尽快端来。”
她一走,屋内便只有他们三人。
楼珩看着拥火而坐,姿态闲适的桑桐,还有她对面含笑温和的琴鹤九,不知怎的,心底突然有些烦躁,她对他的信任亲近,他对她的熟悉了解,就好像他在他们之间突然成了一个外人。
这种感觉很不好。
好在楼珩向来擅长掩藏情绪,任凭心底暗流翻涌,面上依旧镇定矜贵。
“阿桐,现在你是不是该与我解释一番?”
琴鹤九率先开口,“还有这位公子,我总不能稀里糊涂的叫着吧?”
桑桐猛地反应回来,这两人全然不认识。
怪不得一直没人说话。
她正准备介绍,楼珩淡道:“在下姓楼,字溪白。”
“琴鹤九。”
后者也道。
两人彼此看了眼,琴鹤九笑得意味深长,“楼乃贵姓,我知道的那几位如今应当都在邺京,阁下是从南境来的吧?”
“稷妄山的情报果然厉害。”
楼珩微笑:“九公子首次出山选了泾州,泾州好大的脸面。”
“我一山野闲人不比楼都督公务繁忙,游山玩水罢了。”
“山主过谦。”
“此乃肺腑之言。”
“珩随口一问,山主不必在意。”
“闲谈而已,何来在意一说?”
桑桐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将她抛开了,不由有些愣怔,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两人这般健谈?
“你们说完了吗?”
她横插一嘴。
“说完了。”
琴鹤九和楼珩两人不约而同的回道,彼此对视一眼,彻底默了下来。
“你们说完就该我了。”
桑桐没好气的嗔了他们一眼,对琴鹤九道:“九哥,今夜来此,我是想找一个人。事先不知道月满楼和稷妄山有关,又不想打草惊蛇,这才选择暗访。”
“楼中事务都是玉娘处置,我不清楚,你自己问她吧。”
琴鹤九将玉夫人叫来。
玉夫人听到桑桐要找洛秋娘,短暂错愕后,恭敬回道:“此人确在楼中,不知姑娘哪儿来的消息。”
桑桐将容香的话说了一遍。
玉夫人了然:“当初月满楼初建,我四处招纳人手时意外发现的她,她遭人欺凌落了水,我命人救了她,为报恩,她便一直留在楼中教习琴艺。”
“姑娘你要见她奴家可以安排,但她肯不肯开口奴家就不敢保证了。”
“什么意思?”
桑桐疑惑问道。
玉夫人解释道:“竹音馆之事后,她遭受重创,容颜不复,性子也变得孤僻许多,不爱与人交谈,这些年,我很少见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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