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都山的影渐渐落在后头,由青转灰,最终与灰蓝色的天空融于一体。
张泗元在副驾驶上一路感叹:“这辈子从没想过赶路能这么快。”
秦兆川一路都在观察地形,并在脑海里汇成清晰的路线。
天清王朝的外敌主要在北方,他当时为乾武帝打天下时,也主要是在北方活动。
南边大部分地方都临着海,偶尔海外来敌,当地驻守的将领都能打退,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也因此,他对南边并不熟悉。
但现在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并从槐州开始,准备一路向北,那么,这一路的形势对他而言十分重要。
秦兆川虽然到不了过目不忘的程度,但只要多想几遍,也能记得大差不差,还能推断出适合驻军和作战的地界。
他们从商路转到官道,经过时速度不快,因为怕惊扰了行人,但相比于驴车马车,还是快了许多。
因此,一路过来,黑色箱子在官道上跑得比马还快,而且里面还有奇奇怪怪的声音的消息不胫而走,沿途的州县都知道了。
秦兆川这次非常高调,因为这是他对朝廷的宣战。
他就是要让乾武帝看看,就连上天都不站在他那一边,他一个小小武将,都可以得到神明的帮助,而乾武帝身为天子,却半分也得不到上天认可。
既然他不把百姓放心里,那就换个人。
这个人不一定是他,但绝对不可能是乾武帝。
思考多了,没过几个时辰,秦兆川就觉得有些疲惫。
他揉了揉眉心,开车的小兵在镜子里看到,问:“将军,要听会儿曲子吗?”
秦兆川这才想起他们有车载音乐这件事,正好他也头疼,听听曲子有助于缓解。
他怕小兵分神撞了人,指挥张泗元打开了音乐。
绵长悠扬的前奏过后,秦兆川听到了歌词,那是他从未听过的:
我和我的祖国
一刻也不能分割
无论我走到哪里
都留下一首赞歌
……
秦兆川:好听!
追随着轻缓的音乐,他好像置身于另一个时代,那里的人们安居乐业,胸怀爱国之心,每个人都希望国家越来越好。
他的心没由来地平静了,仿佛世间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那些繁杂的琐事,都比不得现在的这一瞬重要。
胸腔里似乎有什么情绪喷涌而出。
秦兆川抚着跳动的心脏,静静地去感受那股力量。
小兵不识字,但也听得懂大半,他也觉得好听。
一曲终了,又换了一首。
桑柠做纸扎越野车的时候,在电子屏这里,只画了一个亮着的屏幕,这些歌,都是到了秦兆川这边,自动幻化成实体的。
但不得不说,里面的歌曲要么又专又红,要么是流传的经典,每一个都很好听。
这不,虽然不太懂,但连张泗元都跟着摇头晃脑地唱: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洒下了响水滩,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可是苍天对你在呼唤……”
秦兆川觉得,这比附庸风雅地世家贵族们听的曲子好听多了。
想当初他回京述职参加宴会时,身量苗条的舞妓伴着琴声翩翩起舞,水袖乱飞,还时不时要跑他面前来卖弄,将袖子往他脸上甩,直看得人皱眉。
而且那曲子,听着绵延悠长,可又与刚才车里那首不一样,宴会上的是真能让人睡过去。
听了几首歌,秦兆川重新打起精神,目光望着窗外,在脑海里绘着地图。
.
与秦家军的悠闲不同,天清王朝的朝堂之上,乾武帝已经连续发了好多天的火。
吕琸不仅设计斩杀了他派去的传令官,还败给了只有五千人的秦家军,不仅如此,他竟拥兵自重,持着虎符自立为王,不顾京中亲朋,要与朝廷作对!
再加上北方蛮族虎视眈眈,到了冬季,更是紧紧盯着中原沃土,骚扰不断,朝中又没有可以用的武将……
还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事情吗?
吕琸反叛的急报传回朝堂,乾武帝直接扔到了吕琸父亲脸上,他面色阴沉:
“吕爱卿,看看你儿子做的好事?”
吕父正愁收不到那边的信儿,打开一看,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他颤巍巍地跪下磕头,试图周旋一二:“陛下,吕琸向来忠心,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乾武帝嘴角咧起一个极大的弧度,“吕爱卿,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不辨是非真假吗?”
吕父心如死灰,知道苍白无力的谎言无法掩盖吕琸反叛的事实,只求乾武帝放过。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吕家和这件事没关系,老臣根本不知啊!”
但乾武帝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吕琸都已经将他们当作弃子,他们在他这里也没什么用了。
“来人,将吕全德押下去,抄家,诛九族。”
吕父吓得腿当即软了,嘴里一个劲地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乾武帝之所以一直忍受吕家频频的小动作,就是因为吕琸手中握着的兵权,可现在,这部分兵已经没了,吕琸最终还是不顾念家里反叛了,他从中捞再多的油水有什么用?
吕琸不得好死!
吕父眼神阴狠,恨不得死了也要诅咒自己的儿子。
很快,吕府被抄了,搬出来成箱成箱的金银珠宝都充了国库,吕家上下无一幸免,全都赴了黄泉。
据围观的人说,吕家的家眷个个红光满面,穿着最好的绫罗绸缎,看着比皇帝穿的都要好上几分,他们被拖出来时,还一个劲的喊着冤枉,可那又有什么用?
陛下让谁死,谁就得死。
自这以后,乾武帝的性子愈发暴戾无常。也愈来愈多疑,只要一有人惹他不顺,轻则牢狱之灾,重则抄家流放。
一时间,朝堂人人自危。
.
而秦兆川,也遇到了出发以来的第一个难题——他们过不去江。
小溪小河还好,找个浅的地方直接冲过去都没问题,但面前的江,一眼望不到头,可想而知水有多深。
百姓的小船载不了他们,他们要想过江,就必须去当地驻守的水师中借船。
要反叛,却要借朝廷的船过江。
秦兆川一开始觉得怪,但又一想,他们都造反了,要是提督不同意,直接抢就是了。
刚好把山匪的形象坐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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