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济鸣鼻子气歪了!
“本世子想去的地方,还没有人能拦得住的!”
他说着,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准备硬闯。
秦兆川抬手想拦,又觉得他们本来就是来砸场子的,虽说先礼后兵,但对方既然没这耐心,直接武力制服也不是不行。
这样想着,他抬起的手又放了回去。
只是慕济鸣还没来得及动手,府衙内便走出了一位身穿青色官袍的男子。
“不得无礼!”他呵斥一声。
等走近了,秦兆川才看清那人模样。
约莫不出具体年纪,大体三四十岁,反正比他们至少大了一轮。
男子背着手,官帽与官服一丝不苟,脸上神情严肃,眉毛习惯性地皱着,就算舒展开,也能看到挤压出来的额头纹。
府衙的小厮好像很怕他,就算动作犹豫,却还是乖乖把路给让了出来。
慕济鸣小小声和秦兆川说:“这就是知府通判李坻,还有一个通判不顶事,天天告假。”
秦兆川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李坻走近后,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慕济鸣身上,他躬身行了个半身礼:
“请世子殿下安,敢问二位光临府衙,可有什么事?”
没有寒暄,不懂变通,见了世子也是开门见山直逼主题,这样的人在官场上,确实不讨喜。
慕济鸣落下袖子,脸上阴郁撤下,换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李大人,我等是专门来找您的。”
李坻的心思一时间千回百转。
他虽在庸王的封地任职,但说到底是朝廷命官,乾武帝极致削弱了亲王的权柄,庸王府没多少干涉府衙政令的权利。
但,庸王的身份摆在那,唯一的世子殿下更是金尊玉贵,开口就叫他一个小小六品官员大人,不是抬高帽就是另有所图。
“二位请。”
以不变应万变,他将两人请进府衙,带着往会客厅的方向而去。
小厮已经自觉沏好了茶端上来。
慕济鸣与秦兆川都没坐在主位,而是在左右各自坐下,算平起平坐。
李坻心中有自己的计较,目光打量着秦兆川,他屛退小厮,问道:“敢问这位是?”
“秦兆川。”秦兆川说。
李坻身体一颤。
曾经的护国大将军,一代战神,秦兆川。
他一时心绪复杂。
李坻与大多数靠着荫庇做官的世家子弟不同,他是实打实考取的功名,不过这个功名,是在先皇在世,天清王朝还没有如此混乱时考取的。
那时秦家就如日中天,后来前后出了两位大将军,更得陛下器重。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他仕途不顺,但只要待在槐州,做一个脚踏实地的父母官,真正为百姓做一些事,他也就知足了。
人人都说他不近人情,严肃刻板,殊不知若不这样,哪能掌得住兵马,握得住权柄。
秦兆川来此目的他能猜得差不多,这种事看破不说破。
李坻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下逐客令:
“秦将军现在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我知府衙门不便招待,将军还是请回吧。”
秦兆川不为所动。
“槐州知府在我手上。”
李坻神色一凛,显然没有料到。
公然对朝廷官员动手,秦兆川果然反了,他来知府衙门,是想说服自己?
秦兆川继续说:“秦某此番前来,是为说服李通判。”
“秦将军想怎么说服?”李坻来了兴致,像他这种在知府衙门待了不知多久的老人,又没受到朝廷太多欺辱与不公,是最难说服的。
秦兆川哪来的底气说这话?
只见秦兆川轻笑一声,态度随和,声音温润:
“也没什么,只是若说服不了,那秦某便只能用先前对付槐州知府的方式,来对付槐州府衙了。”
他就这么大喇喇的将先礼后兵说了出来。
槐州知府孙茂滇就是朝廷的一条狗,因捞了太多好处,对朝廷,或者说对钱财,可谓是忠心耿耿。
秦兆川对付孙茂滇的方式,那大抵是武力了。
李坻神色一变:“都说秦将军爱民如子,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槐州府城内百姓的性命,对秦将军而言,一文不值。”
果然,这位通判大人表面看着严整肃穆,实际上是真正的帮助百姓,将百姓的事放在心上。
秦兆川面上不显,却将锅丢给了李坻:
“秦某争取过了,是李大人难以全服,秦某才出此下策,要是真到那时候,害了槐州府城百姓的,难道不应当是李大人吗?”
李坻心里原本对秦兆川的倾佩的赞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是从头到脚的愤怒,他手握成拳,仿佛下一刻就挥拳打上来。
慕济鸣眨眨眼,在一旁当自己不存在,他不明白秦兆川贬低自己的用意,不过,他相信秦将军的手段。
果然,秦兆川看话锋一转:“更何况,秦某虽夺了清泉县,但抗灾救险,疗愈了百姓的鼠疫,清泉县的百姓可不曾觉得秦某草菅人命。”
李坻的怒气就这么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爆发也不是,憋回去更不是。
半晌,他呐呐问:“你说什么?”
他知道清泉县鼠疫的事,孙茂滇就是为了这事去的那里,他手伸不了那么长,管不了清泉县的百姓,只能当做看不见。
现在,秦兆川却告诉他,他治好了清泉县的鼠疫,孙茂滇毁尸灭迹的行径没有得逞,清泉县的百姓得救了。
秦兆川继续说:“除却清泉县,槐州其他县城也或多或少出了鼠疫,李大人是准备将秦某拒之门外,再漠不关心,任由百姓被病痛折磨吗?”
治疗鼠疫的药物,只有他有。
李坻要是真的爱民,他会妥协。
会客厅一时寂静,落针可闻。
慕济鸣喝了口茶,“咕咚”一声咽下去,声音格外明显。
不知过了多久,李坻从震惊与纠结中挣脱出来,没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对秦兆川的态度也变了,他说起另一件事:
“我虽掌兵马,但粮草和盐引归同知在管,府衙一共有三位同知,每个人的武艺都不低。”
他这是同意了。
秦兆川松了口气。
他口才一般,若不是抓住了李坻的软肋,此刻恐怕已经被府衙上的官兵围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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