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明哥哥说自己是富商之子,却分辨不出玉石好坏。人人都说江南好,可没听谁说过清水县好。而且,路过的镇子上也有珠宝铺子,倒也不一定非要去清水县吧。”
宋楚烟脆生生的说完这番话,对上贾明的眼,“江南既然比清水县好,那我们为何不直接下江南更好、也更远离北上的敌军。
贾明哥哥若是想报王婶救命之恩,还村长爷爷和叔婶一路护佑的恩情,贾明哥哥可以自己先回清水县一趟,将允诺的土地恩情,折算成钱送给我们当南下路费,又能省我们拐进清水县路途艰辛,你又能报恩,岂不是一举两得?”
她人小,话却有理。
肖瀚对这个小妹妹刮目相看,跟着连连点头:“楚烟说的没错。江南之好,人尽皆知,为什么非要我们走一遭,去那什么清水县逛一圈?”
四周似乎更加安静了些——这两个孩子说得还挺有道理!
贾明眼底闪过一丝阴毒。
没想到这个队伍里,最不好糊弄的竟然是这个丫头!伶牙俐齿,讨人嫌的很!
僵持不下时,王春梅从后面挤了出来。
“那我们这些准备落脚清水县的人,该怎么办?”
李大壮也拉着李二狗走出来,紧跟着说:“你们想南下走那么远去江南,没人拦你们。但你看看我们家二狗这一路上,瘦了一圈还险些丢了命,我们只想早点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你们不去清水县,我们去。”
有李大壮一家打头,也有两家人站出来,哭诉想要快点找地方落脚,不想再远下江南。
贾明咬紧的后槽牙慢慢松开些,并不接话,只是等待着村长发话。
慕思晚眼见情况不妙,正想说话,却被宋楚烟轻轻拽住袖子,低声道:“阿娘,咱们终究不姓李。”
此言一出,慕思晚恍然大悟。
纵然得到几分公平,纵然得到真心相待。
但他们毕竟不是血脉相连、共一个祠堂的家眷亲戚。
现在说话,反而会被人当做眼中钉。
果不其然,村长见到有人坚持,哭诉家里老人走不动、看小孩儿面黄肌瘦,想到那遥远的江南,再想想队伍里的粮食也总是断断续续……
“罢了。去清水县走一遭吧,大家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一个祖宗吃一方水土的亲人。江南落脚更好,但你们要是吃不得苦,不想走,那就留在清水县。”
王春梅欣喜若狂,队伍里的人也跟着议论纷纷。
“贾明少爷,你别听那两个臭小鬼的话,咱这不还是要去清水县么!”
“但我们从荒村里走出来,不就是想去更大的天地闯一闯吗?留在山坳里的清水县,和以前有什么分别?”
“闯什么天地,我只要平平安安吃得饱的一亩三分地!”
“该留的人就留,心比天高的也留不住,去了再说。”
“都听村长的。”
争吵声渐渐小了许多。
村长摆摆手,将所有人打发走,单独留下肖瀚和贾明这两个少爷安抚。
众人四散时,贾明深深看了一眼在树下等待肖瀚的宋楚烟。
这丫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给自己找麻烦了。虽然说这次捡了肖瀚这个肥羊回来,本来自己能赚的盆满钵满,却没想到在这丫头三言两语撺掇下,肖瀚这个肥羊先追着自己咬了一口!
之前几次三番想解决了她,都没能成功……
不成,陷阱都已经布置好了,可不能让这个丫头搅和了。
他攥紧拳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宋楚烟一眼之后,往营地外的山林里走去,在靠近山路的树干旁留下记号。
贾明喃喃:“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
肖瀚从村长那回来,小脸上满是失落。
“肖瀚哥哥。”宋楚烟站在树下对他挥手。
“楚烟。”
肖瀚赶紧上前,见沈奕川和慕思晚已经回去整理启程的行李,长长叹了一声,“我真没用,明明知道那家伙是个假少爷,也戳穿不了。”
宋楚烟笑着挽住他的胳膊:“都怪贾明跟狐狸一样狡猾,既然改变不了这条路,那就先走下去,说不定中途能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呢。”
“谢谢你的安慰。”
“才不是!我真的觉得会有好事情发生。”宋楚烟瘪瘪嘴——她就是有预感!
“好好好,我的小福星,咱们赶紧去帮忙吧。”
肖瀚连连叹气,装作哥哥模样牵着她回去。
然后因为四肢不勤惹出更多乱子,还得宋楚烟和沈奕川来解决,两个人都盯着他半晌:“你哪帮到忙了?”
“……”
我学还不行么!
肖瀚涨红了脸,想要抓挠一下被粗布磨疼的皮肤,被慕思晚温温柔柔的拦下来:“不能乱抓。”
“好吧。”肖瀚垂下头,不再胡乱插手,乖巧的看着他们整理行李,准备明早天亮就启程。
一天无事,大部分人都选择出去最后一次搜山,早上天一黑,就早早睡下。
整个营地静悄悄。
宋楚烟却睡不安分,深夜时分从梦中惊醒,她一个鲤鱼打挺起来。
“唔?妹妹怎么了?”
沈奕川夜里睡得浅,骤然惊醒,揉着眼睛爬起来。
宋楚烟皱起眉头揉揉肚子:“好像吃坏肚子了,哥哥,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林子里呀。”
“好。”
沈奕川瞬间清醒,拿来袍子把两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正准备走,旁边的肖瀚也捂着肚子爬起来:“带我一个!”
“刚才不说,快点。”沈奕川没好气的催他。
肖瀚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慢腾腾的套外袍,嘴里嘀嘀咕咕:“明明对妹妹就温柔,干嘛对我这么凶,真讨厌——”
三个孩子偷摸入山林,宋楚烟和肖瀚找了个刁钻的地方解决问题。
片刻后,宋楚烟扑过来:“哥,那边有东西。”
“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肖瀚从旁边一个杂草丛里钻出来,四周黑漆漆的啥也看不清呀!
宋楚烟左右手各拽着一个哥哥,来到一棵树前,拉着两人的手抬起来,摸树干。
肖瀚一缩手:“什么玩意儿,摸着不是普通树皮吧。”
沈奕川抬头摸着那个有点高的痕迹:“是刀痕,有个奇怪的花纹,还有一个……朝向大路的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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