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践行宴（五）

“来人。”

“娘娘有什么吩咐？”

“去查一查，这回来行宫的官家闺秀之中，有没有一个人是……”

庄郁鑫有个摸耳珰的习惯，有事没事的时候都爱摸上几下，因而才刚走了几步她就已然发现，她的耳珰不见了，不论是在庄府的时候，还是进了宫之后，她戴的耳珰那都是独一份的，若是丢了，很容易就能被查出是她的东西。为了避嫌，她今日身边没有带上宫女，便只能亲自回头寻找，这一回转，便看到了从假山后头出去的夏芷瑜和汤媛了。虽然只看到了背影，但汤媛的身形实在太容易辨认。大约正如汤媛所言，她家几位兄长受伤的机会挺大，所以汤媛带来的伤药很是管用，不过汤媛所谓的‘好’手法，夏芷瑜当时是真的没有体会出来。她当时的感觉是‘上了贼船’，还是不好意思随便下的那种。

汤媛给夏芷瑜上药的时候，不时惊呼出声，好像她才是被上药的那一个，被她这么一惊一乍的，夏芷瑜都不好意思出声了，一直憋着没吭声，上药如上刑一般煎熬。

之后的两天时间里头，汤媛定时来给夏芷瑜上刑，唔，上药，疼痛自然是难免的，不过让夏芷瑜颇为惊讶的是，居然还是有些效果的，第一天的时候她以为她的脚以后都走不了路了，后来猛地发现脚踝上的肿消退了下去。

“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你明天最好还是不要骑马的好。”

最后一批人到了行宫之后的三天，平原区的那片林子终于被确认清理干净，可供人狩猎了。“我本也没有打算骑马，我这次连胡服都没带来。”

说起来倒也有些讽刺，当朝之人都不喜胡人，觉得他们长相怪异，却对胡服青睐有加，觉得骑射的时候穿着十分方便，便于行动。因而大多数人家家中都至少备有一套胡服。

说到这里，夏芷瑜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脚踝，突然有了个想法，难道夏芷欣绊她的那一下，就是为了让她没机会骑马？可她又是如何得知她会骑马的呢？

夏芷瑜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自来了山庄之后，夏芷瑜她爹反正是整日和朝中同僚待在一处的，夏夫人也带着夏芷柔去与旁府的夫人们聚首，权当夏芷瑜和夏芷欣不存在一般。

这一日，夏夫人却一反常态，要见她们。夏芷瑜本来以为夏夫人又是老调重弹，叮嘱她们明日参加践行宴的时候要注意言行，不可与旁人起冲突，不可得罪贵人。然进屋的时候，她却只看见了桌上摆放整齐的胡服。

“明日践行宴，可骑马狩猎，我想着你们年纪小，玩心重，许是会忘了带上胡服，便给你们一人都备下了一套。”

“多谢母亲。”夏芷欣是在夏夫人跟前卖巧卖习惯了的，几乎是在夏夫人话音才落的时候，她便道了谢，然后似乎是怕夏芷瑜抢夺似得，先行上了前，伸手就要去够那一身朱红色的胡服。

夏夫人适时地压住了她的手，“这一套是按照芷瑜的尺寸做的，你的是另一套。”

其实夏芷欣和夏芷瑜的身量相差不大，夏芷瑜能穿的衣裳，夏芷欣也是能穿的，但夏夫人既然说得这样直白，夏芷欣即便心中再不愿，也只能伸手拿起了另一身草绿色的胡服。

看到那身红色的胡服的时候，夏芷瑜的第一反应，这大约是夏夫人给夏芷柔准备的，她穿红色虽然并不出彩，但毕竟年纪轻，穿着也是能引人目光的。却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为她准备的。夏芷瑜微微皱眉，看向了夏芷柔的方向，却见她没有太大的反应，好似早就知道这事一般。明明平日里，但凡她们一同出现的场合，她都不希望她着红色的。

“多谢母亲的好意，但我……”夏芷瑜刚想说她不会骑马，夏夫人却好似能未卜先知一般地来了句，“我听知礼说了，芷瑜你的骑术很不错，我明明记得，你当初因为个头不够高，连马都没有上过，不知道这骑术是在哪里学会的呢？”

当初夏夫人为了不让夏芷瑜几人学骑马，倒也是费了心的，按理她们年纪小，那腿不够长，又是初学，应该是给她们配温驯的小马的，但夏夫人却让马场的人给她们配了成年的良驹。马倒确实是好马，只好马又岂是她们那样小小年纪的姑娘家能驯服得了的，不要说学骑马了，她们就连马背都上不去。

原来是夏知礼，她早该想到是他的。“回母亲的话，您应当也是知晓的，瑜儿与汤家姑娘交好，圆圆喜欢骑射，又觉得一个人骑马寂寞没伴，于是便拉着瑜儿学了段时日。瑜儿学的日子尚且，这马骑得很不稳当的。”

“不稳当也没事，这回行宫给你们这些小姑娘备下的都是温驯的母马，就是应应景儿的，也没指望你们能打回什么猎物来，主要还是看那些将士们的表现了。”

一人抱着一件胡服回房之后，夏芷瑜开始细细检查这身胡服的针线，可有什么不妥之处，骑马是一件动作比较大的活动，若是哪处针脚有了问题，只怕难免要出丑。

人心其实是很复杂的东西，夏芷瑜只是因为夏夫人突如其来的好而有些忌惮所以细细查验，在夏芷欣眼中，却成了显摆，“行了别看了，再看也看不出朵花儿来。不就是件胡服么？有什么可得意的？”

如果跟前的是汤媛，当然汤媛是不会对她说这样的话的，若是汤媛，她会用另一种比较温和的方式得到她想要的答案，而夏芷瑜也会和她说实话，除了颜色，她并不觉得这间胡服有什么出彩之处，但跟前站着是惯会挑拨离间惯会传话的夏芷欣，夏芷瑜敢保证，但凡她说了一丝对于夏夫人的怀疑之言，从夏芷欣的嘴里传到夏夫人的耳朵里头，只怕会让夏夫人火冒三丈。

“母亲这回请的成衣师傅很不错，这衣裳的针脚很是细密，比我在家中的那件更好些。刚才二姐似乎更喜欢这件红色的胡服，反正咱们身量差不多，这衣裳又是新的，不然我和二姐换换穿？”

“夏芷瑜，我拿你当姐妹，你居然想要害我？这明明是母亲指定了给你的，明天我穿着出门去了，母亲会如何看我？要以为是我故意抢了你的怎么办？”

“若是母亲问起，我会与母亲解释的。”

“不需要，这件绿色的，我刚才是没看出来，现在看着比你那件顺眼多了。穿红色的显眼，你可小心点儿了，别被什么纨绔子弟给看上了。”夏芷欣口不择言的一句嫉妒之言，却着实让夏芷瑜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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