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和弟弟一起

最近夏芷涵身体不好，茹姐儿年纪尚小，夏芷涵怕过了病气给她，所以一直都是让奶娘和几个丫鬟看着的，本来因为上回的事，夏芷涵是不准备再用这个粗心的奶娘了，奈何茹姐儿是个认人的，才把这个奶娘遣走一天，便哭闹个不停，无奈之下，夏芷涵只能又把人给找了回来，这一去一回的，这个奶娘倒是安分、尽责了很多。

夏芷瑜换好衣裳回屋的时候，正听奶娘和夏芷涵禀告，“主子，小主子见不着您，一直在闹呢，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回了，您看这样可好，奴婢把小主子抱过来，不进屋，就在窗子外头，让小主子见见您。好几天没见您了，小主子实在想念您。让她见您一面也好。”

听奶娘说起茹姐儿，夏芷涵的眼睛有些湿润，她是做母亲的人，自然没有不想念孩子的。前头几次她都不曾应允，是怕自己此刻憔悴的模样吓到了孩子，也怕茹姐儿得寸进尺，非要近前让她抱着。

这会儿，夏芷涵却是改了主意了。

“行，你去把她抱过来吧。”

“你先等一下。”夏夫人叫停了乃娘的脚步，转头对夏芷涵道，“芷涵啊，你这还病着呢，茹姐儿年纪小，最容易过大人的病气的。小孩子嘛，让她们多哄哄就是，等你好利索了，再让茹姐儿过来就是。往后的日子还长，何必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娘，不止茹姐儿想我了，我也想她了。”说着，夏芷涵挥了挥手，“你去吧。”而后让丫鬟拿来了镜子，她对着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髻。

茹姐儿住的地方本就离夏芷涵住的不远，那奶娘大约是怕夏芷涵等得久了不耐，很快就抱着茹姐儿到了窗边。窗户，夏芷涵理好了头发之后，便让丫鬟打开了。一时间，屋子里头的空气好了些许。

“娘！”本来眼中还包着泪，嘴也撅得老高的茹姐儿在隔窗看到夏芷涵之后眼睛一亮，脸上出现了特别明显的欣喜神色。在夏芷涵看向她的时候，她在乃娘怀里挣扎着转了个身，伸出了短短胖胖的小手，冲着夏芷涵所在的方向，十分清晰而大声地吐出了另一个字：“抱！”

茹姐儿那就是个真正的孩子，情绪变化那是极快的，见夏芷涵迟迟未动，她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消，嘴一扁就准备哭。夏芷涵顿时再坐不住了，努力起身就要下地。夏夫人伸手拦了她一把，没费什么劲就拦住了，“行了，现在也见过了，赶紧地，把茹姐儿带回去吧。别大的病还没好，把小的也给弄病了。”

夏芷瑜本就心软，知晓自己有了孩子之后，就更见不得有孩子在她跟前受委屈或者哭，这会儿，她没有太多的犹豫，直接走到了奶娘跟前，朝着茹姐儿伸出了手，“三姨抱你去找娘亲，好不好？”

‘三姨’是什么，茹姐儿或许还分辨得不是太清楚，但‘找娘亲’是什么意思，她是知道的，顿时就肯让夏芷瑜抱了。

“芷瑜，你在凑什么热闹呢，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让奶娘把茹姐儿抱回房里去。”

“母亲，我没打算让长姐抱茹姐儿。就是我抱着，让她们母女距离近一些，仅此而已，也不行吗？”

“就算要抱着孩子给大姐看，那也轮不到你啊。”夏芷柔和夏芷然终于姗姗来迟，她们也去试了新衣裳，但并没有如夏芷瑜一般换上。说着，就要伸手把茹姐儿从夏芷瑜怀里接过去，夏芷瑜很痛快地松了手，不是怕她，而是怕伤到了孩子。

和夏芷瑜不同，夏芷柔原来几乎是没有抱过孩子的，茹姐儿出生之后，她也就抱过一次，还是在一旁有人帮忙的情况下抱了一小会儿。这看着夏芷瑜抱着茹姐儿跟抱了团棉花似的，转而将她接到手里之后，夏芷柔觉得她怀里多了个铁坨。但人争一口气，她这刚把孩子抢了过来，还没来得及迈步呢，就说抱不动，面子上可是挂不住的，于是咬了咬牙，把茹姐儿往上颠了颠，她是只求能抱住，可不管被抱的茹姐儿是否舒服。一时用力过度，本来已经乖巧下来的茹姐儿顿时被她给弄哭了。

夏芷柔本就有些抱不住茹姐儿，茹姐儿又因为被抱得不舒服而挣扎，两相叠加之后，夏芷柔的手就有些脱力了。眼见着茹姐儿就要直接从夏芷柔的怀里翻到地上，尚在远处的夏夫人和夏芷涵以及另一边的奶娘是来不及接住她了，即便孩子被接走也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夏芷瑜及时伸出了手，托住了茹姐儿的背。

“还能抱住吗？不能的话，就把孩子给我吧。”夏芷柔还想嘴硬，被吓得浑身冷汗的夏芷涵已经十分生气地开了口，“柔儿，松手，让瑜儿抱。”

“姐，不怪我，都是茹姐儿突然挣扎。”

“我说，把孩子给瑜儿，听到了吗？”大约第一次见到夏芷涵对她这样不留情面，夏芷柔没再解释，虽不甘愿，却还是慢慢地松开了手。

夏芷瑜抱着茹姐儿坐到了夏芷涵正对面，让茹姐儿靠在她身上，面对夏芷涵。

“娘。”茹姐儿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之后，甜甜地笑了起来。

“嗯，茹姐儿想娘了吗？”

“想。”

“娘也想你。”

接下来的时间里头，屋子里头的其他人都没有说话，便只有这对母女的声音此起彼伏。本来这个时候，茹姐儿是该睡一会儿的，但她想要找夏芷涵，一直闹腾着不肯睡，这会儿见到了，又说了话，闹腾耗费了不少精力的茹姐儿就有些撑不住了，眼皮一下一下地往下掉，夏芷涵看着，只温柔地笑，声音又更慢更温柔了些，“茹姐儿困了，那睡会儿好不好？娘亲就在这儿看着你睡，嗯？”

“嗯。”茹姐儿应了一声，而后突然就说了句让众人都十分惊讶的话，她说的是，“和弟弟一起。”

这算是头一回，茹姐儿一口气说这么多个字，她平时最爱一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就这一回，说得特别顺溜。夏夫人听完她的话，下意识地往夏芷涵的肚子看了眼，而后只觉得浑身寒意上涌。刚才明明还极热的天气，这会儿觉得有些寒凉了起来。

夏芷柔和夏芷然也都看见了夏夫人的动作，本来没有多想的她们，顿时也细思极恐。夏芷涵身边伺候的丫鬟也没能忍住，四处看了几眼，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稚子仿若无心的一句话，让屋子里的空气都快凝结起来了。

茹姐儿说的这话，后来还引起了侯府的一场闹剧，因为侯夫人笃信，孩子的眼睛是最亮的，能看得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只是此时此刻，尚且无人知晓。

屋子里头没有被吓到的人，便只有三个，一个是说完话之后，便沉沉睡去的茹姐儿，一个是依旧为逝去的孩子而伤怀的夏芷涵，再有一个，便是抱着茹姐儿的夏芷瑜了。

听到茹姐儿这么说的时候，夏芷瑜压根就没有想起夏芷涵刚落了的那个孩子，她只想到了自己。曾经倒确实是有这么一个说法的，怀了胎的妇人想要提早知道腹中所怀是男是女，便要寻个年纪小的孩子问，越小，说得越准。

所以……夏芷瑜低下了头。在旁人都觉得她是在看她怀里的茹姐儿的时候，她其实是看向了自己的肚子的，茹姐儿此刻乖巧地蜷缩在她怀里，脸贴着的位置，正是孩子所在。

和弟弟一起……吗？夏芷瑜浅浅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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