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带路的猎户（一）

自骆铭一行离京之后，庆元帝就一直等着他们战败的消息。但左等右等，等来的都是他不想要的捷报。

作为帝王，庆元帝对于下头的臣子多少都是有些了解的，水至清则无鱼，那些个中饱私囊的事儿，要说他是完全不知的，那也是不可能的，但程度如何，他并不曾让人细究，因为他并不大在意，这些个大大小小的贪官，都是他留给下一任帝王的财富。毕竟他们贪的那样多，那是这辈子都花不完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到时候，不过一道圣旨，他们所有的努力都会变成国库的一部分，他们累积的财富越多，庆元帝就越高兴，至于百姓如何，庆元帝觉得他的年纪已经太大，没法儿管那么多了，让他们自求多福便是。

‘调粮令’形同虚设，若不是骆铭和楚恒的努力，骆家军只怕是要饿着肚子上战场的，现在虽不至于吃饱喝足，但也不至于饿得没有还手之力。因为军粮数量的短缺，在天气尚暖，山间树林尚有野物活动的时候，骆铭是允准手下士兵自行离营打猎的，只要能按时归营就行。

“他们说常进山的猎户发现了熊的踪迹，下头有些人有些按捺不住，想去试试，你想一同前往吗？”

“熊？”一听到这个字眼，骆铭便皱了皱眉头，“若是山鸡、野兔之类的，他们但去无妨，但是熊，还是算了吧，现在虽然是休战期，但对方在休养生息，咱们总不能因为这样的原因损失兵力。”

“你就是太紧张了，他们又不是傻的，一群人一道去，要是真打不死，难道还不会跑吗？那可是熊啊，自从这天气冷下来以后，好些时候没有吃过新鲜的肉了。”说着话，楚恒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听你这意思，是你也想去？”

“咳咳咳，那个……不是闲来无事嘛，再说了，我这样百步穿杨的人不去，让他们一群只知道拿刀乱砍的去，岂不是很吃亏吗？”

说到最后，骆铭也一同前往，却不是因为和楚恒一样对‘熊掌’兴致勃勃，而是为了看住最近看着越来越不靠谱的楚恒，就怕他一时兴起，做了错误的决定。

至于拦阻，骆铭不是没有想过的，只是前头已然开了先例，当时是因为粮食匮乏，现在军粮日益短缺依旧是个问题。况且这事儿是楚恒想要做的，楚恒这人，鬼点子最多，便是今天他成功拦阻了他，明日后日，他们在这儿扎营的每一天，他都有可能带着人离营去猎熊，与其让他偷偷摸摸准备不周全地去，不如他在一旁同行。

本来是为了猎熊上的山，上了山之后，骆铭等人却发现，这山上的猎物其实比想象中的要多。一路走来，光是野兔，就抓了十几只，虽然山体表面覆盖着未化的雪，此时兔子的皮毛又都是雪白的，但肚子里头油水一直匮乏的一群人，那是一个比一个眼绿，一个比一个眼尖。动作上，也一个比一个迅捷。

眼见着就快人手一只兔子了，骆铭开了腔，“若你们还想继续往深山里头去，就先别抓兔子了。”一来是抓了就得带着，那兔子看着不大，但多少也是有些份量的，时间一长了，再轻的东西拎起来都是吃力的。他们食物不够充足，体力本就不大够这冷天的消耗，又‘负重’爬山，骆铭觉得有些不妥。

“对对，还是不抓的好，兔子被咱们打了，总有伤处，这血腥味这么浓，会引来山里的野兽的。”骆铭说完之后，一个士兵附和道。

“这有什么可怕的，我们这儿不是正在找山里的野兽吗？它自己来了不是正好？省得咱们去找了啊！”另一人不以为然地说道。

“听骆铭的，别再抓兔子了，不然一会儿真猎到了熊，你们还得选择是要熊还是要兔子。”

众人细细一思索熊的个头和重量，顿时都有些悻然地把弓箭背回了身后。

“其实咱们也可以先把这些兔子吃了，填饱了肚子之后，再继续上山猎熊。”一人出言建议之后，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附和。完全忘记了他们离营的时候曾经允诺过那些个日夜相处，一块儿上阵杀敌的弟兄们，有难同享，有肉同吃的。

本来在前头给他们带路的猎户，在听他们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的话后，转过了头，“各位军爷，这个……我说的地方，那再往前几步就是了。我今天也没带弓箭，就是纯粹给您几位带个路的，您几位就继续往前去就成，我就先下山了，昨天猎到的猎物我还要带到城里头去卖掉呢，要是去晚了，可卖不到好价格了。”

“行，那你去吧。”楚恒很爽快地挥了挥手。他本来的意思，也就是让这个猎户来带个路的，如果他一直跟着的话，指不定真打到了熊，还得分肉给他，这会儿他主动提出离开，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无非是真打到了熊，到时候给他送点儿带路的银子过去。银子，楚恒是真不缺，前几回在那些个官员后院顺了不少，他们这银子来路不正，也不好大声嚷嚷，只能吃哑巴亏，这一点，是让楚恒觉得最高兴的。

看着匆匆而去的猎户身影，骆铭的眉头微微地蹙起，“这个猎户，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诶？”楚恒正在研究那个猎户刚才指的路线呢，听骆铭发问，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老实回答了，“还能是怎么认识的。咱们都……嗯嗯，缺的是油水不是银子，前几日他们跟着村里头的人去外头赶集的时候，正巧遇上了这猎户，从他那儿买了不少猎物，哦对，就是前几天吃的那些个烤兔肉，那基本都是从他那里买的。”

“他一个人，打了那么多兔子？”楚恒失笑，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骆铭，“那肯定不是一个人了。他们村子里头又不止他一个猎户，不过其他人没有他那么能说会道，所以估计就把所有人打的猎物都集中到一起，让他一块儿带出去，卖个好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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