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转机（二）

庆元帝这样的做法，刚开始的时候自然是隐秘的，但时间一长，纸便包不住火了。诚实来说，这并不是一个贤明的帝王能有的作为，正因为他不是贤明的主儿，所以他身边的人不敢有忠言逆耳之举，不然便可能引火烧身。

慕容皓是在不早不晚的时候得知的消息，听完之后他脸上带了些笑意，“父皇此举，有失民心。”而后下了结论，“越老越糊涂，好事！”

若是君主贤明，那么他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不论是朝臣还是百姓都会觉得可惜，甚至还是追寻缘由，若正相反，那么众人只会松口气，觉得是天佑他们隆熙朝，让他们早日摆脱昏君的统治。

无仇不成父子，在皇家，这句话尤为贴切。特别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一位年龄渐大，而他膝下子嗣正当壮年的时候。

作为一个要强的人，庆元帝并不认老，兼之他又是一个帝王，他就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其实很多时候都已经力不从心了。当防备变成习惯，那么面前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是别有用心的，而他们的最终目的都是他身下的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二殿下。”听慕容皓这么一说，萧奇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下，生怕被人听了去。慕容皓却不以为意地冷哼了一声，父皇布置了暗卫监视他和大皇兄又如何，大皇兄活不了几日了，三皇弟年纪太小，若是父皇传位给他，势必会造成外戚专权，那和江山旁落也没有太大的区别。至于他，虽然儿子被掳出宫，至少还是有个儿子在的。

“大皇兄那儿，如何了？”

“似有动摇。”“让她抓紧时间，要在骆铭他们来之前办妥。”

萧奇虽然面上应‘是’，心中却是叫苦不迭的，牛不喝水，总不能强按头吧？若是常人，还能用药辅助，大皇子那样的身体，要是用了药，只怕还未有些什么，就已经如二殿下所愿了，可如果那样的话，又实在是太明显了。

“殿下，最近天凉起来了，您在外头多加件衣裳吧。”

慕容翀除了身体不好之外，其他都和常人无异，有些方面甚至远胜于某些人，比如感知。他这些天之所以不愿意待在殿中，是因为他感觉到了，他的周围出现了一些陌生人。能在他身边安置人的，除了他的父皇，慕容翀不做他想，想明白之后，他不由得苦笑，就他这破身体，父皇居然也已经开始防备他了吗？若是怕他做些什么，把他打发出宫不就好了吗？何必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不用了，孤不觉得冷。”

“殿下。”

“你下去吧，孤想一个人静一静。”在侄儿的满月宴之前，慕容翀觉得有个人在身边时时刻刻关心他，其实也是很好的，现在……慕容翀不由得捏了捏额角，所以他果然是父皇亲生的，疑心病重这一点，真是一模一样的，宫中的人待他冷淡，他觉得正常，因为跟着他这样的主子，这辈子都是不会有前途的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尽本分也就足够了。像环翠这般待他无微不至的，慕容翀总觉得她是另有所图，虽然完全想不出，他身上有什么能被图谋的。

——

碧水村地处偏僻，外头的战事并未影响村中的人太多，该种田的种田，该读书的读书，一切都有条不紊。

开春了之后，谢弘文就又重新忙起来了，外村的孩子且不说，村中的孩子陆续都又重新回到了他跟前。要是从前，谢弘文看到他的学生们，那都是笑眯眯的，当然，现在也是笑眯眯的，只是谢弘文的学生有一个算一个的，全都发现了，他们原来恨不能拖课拖到夜深人静的先生，最近一到课点儿，就急急打发他们收拾东西走人了。便是他们有问题想问，先生也只是先给简单的提示，让他们回去好好想清楚了，隔天再做详细的说明。一副他们很多余的模样。学生们心中都惴惴不安，想着是不是先生寻到了比他们资质更好的学生，这是想要渐渐冷淡他们，直到抛下他们离开。

村里的大人们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孩子有心事，忙于生计，他们短时间看不出来，长时间一下也就知道了，一问之下，也多少有些担忧，靠自己的劳力生存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不论出身如何，这天下所有的爹娘都是望子成龙的，如果孩子能活得更轻松，更体面，那自然是更好的，无疑读书便是一条好出路。

被旁敲侧击问起的时候，谢林氏起先还转不过弯来，她倒是也觉得最近她家夫君清闲了很多，还以为是村里的孩子们在家的时候也刻苦读书，有了长足的进步，只需要他们的先生稍稍点播一下就行了。

“我们……没有搬家的打算，就是……”自小宝回来之后，谢弘文算是那个最激动的，天天没事儿就想围着小宝转悠。小宝一个无意识的笑脸，谢弘文都能跟着傻乐半天。

“……等他那股子稀罕劲儿过了就没事儿了。”听说谢先生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侄孙的关系，众人不免失笑，哪儿就能这么稀罕了，不就是个孩子吗？谁家的孩子不是从小养大的，谢先生不也是儿女双全的人。

“小宝，来，看舅公这里。”

谢林氏一回家，就看到谢弘文正在对着小宝做鬼脸逗他笑。小宝是个没事儿都能傻乐的娃，这有人逗他，他那个激动啊，笑得贼欢畅，咯咯咯咯的。家里有这么个小东西在，确实也热闹了许多。

“行了，你别老逗他笑，笑多了，抽筋了怎么办？”见小宝刚笑过一波，谢弘文就又开始逗他，谢林氏没忍住开了口。

“啊？还会抽筋？”谢弘文一脸惊讶之色，像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说法。

“小宝笑的时候你跟着一块儿笑着试试？时间长了，你肚子不抽筋？”

谢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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