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戏言(二)
寻人,还要偷偷摸摸地寻人,其实是很难的,但跟在骆铭和骆夫人身边的人都清楚知晓小宝是骆家人,是骆铭的儿子,骆狰的孙子,是他们的小主子。是以再苦再累他们都不害怕,只要最后能找到人,平安把人给带回来,但不过累了半天不到,骆铭就让他们从到处乱转改成了蹲点儿。这让很多人有些不解,也产生了些许质疑,万一他们蹲守的时候,那慕容皓把小主子和女主子带着离开这里了,那他们岂不是白瞎了时间和精力了吗?但他们是骆家军,骆铭的命令,他们只能无条件服从。
天寒地冻的,若是四处走动,多少还能添点儿暖意,待在原地不动,那似乎无止尽的守候,简直让人抓狂。“你说,能等到不寻常的吗?我看这家铺子开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只怕迟早要倒,这么久了,别说掏银子买东西的了,连个问价的人都没有。你瞧那伙计,要不是天太冷,只怕都要睡着了。”
“就你话多。且等着吧,守个一天两天的,若是没有进展,只怕主子还要另寻他法的。”
“什么?今天还不够,还要再一天两天的?哎哟,这还不如让我出去到处转转呢,也许就被我遇上了呢?”
“就算遇上了他们的人,你能认出来吗?既然他们把女主子和小主子带走了,若然不是要离开这里,肯定是先困住他们的。”
“不行,干站在这里实在太冷了,我去前头买碗汤喝,你要喝吗?我给你带一碗过来?”
“快去快回,我在这儿守着。”
葛聪虽应了快去快回,但好半响都没见他人影,黄陌等得心焦,怕他乱跑出了什么事,只又回头看了眼那铺子,确认确实没有人往来之后,往葛聪离开的方向寻了去。
一家一家的,认真寻了几家铺子之后,黄陌看到了说好了只是喝碗汤,此刻却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看着十分悠闲自在的葛聪。
“你干什么呢?我还当你出事了,结果你居然在这里逍遥!”
“嘘,小声点儿,我和你说啊,这酒楼人多,人多消息就多,我们那死守着没人进去的铺子不是什么好法子。”
“你这是准备阳奉阴违?快起来,和我回去守着。”
“你怎么这么死脑子?那里除了掌柜的和小二,连只鸟都看不见,能守出什么东西来啊?”
“我就是死脑子,你要不和我回去,也行,我自己去守着。”转身走了两步,黄陌又回过身来,“今晚回去,我就和头儿说,让他给你换一个脑子灵活的同伴。”
“诶诶诶,别!我跟你回去还不行吗?小二的,过来结账!”
回去的路上,有些喝高了的葛聪不停地叨叨,“回去干吗?你等着瞧,等你我都冻成冰块儿了,那铺子肯定还是没有半丝动静的,白费功夫啊,白费功夫。”话音未落,他的嘴已经被人捂住了。
“闭嘴,好像有动静。”葛聪正想挣扎,听闻他所言,立马转头看去,只见那铺子的掌柜和伙计齐齐出动,正不停地往一辆板车上头搬布匹。
推开了黄陌的手,葛聪又看了两眼,“别草木皆兵的,也许就像我刚才推测的,这铺子撑不住了,倒了?这是在清空铺子,准备撤了。”
“我看你是喝酒喝多了,眼神不好了,你看看清楚,那掌柜的一脸谄媚之色,只怕这是个阔绰的客人。这样的小地方,阔绰的人,只怕不常见吧?”
“你的意思是?”葛聪突然激灵了一下,酒醒了三四分。
“等他们走了,我们去问问掌柜的,要是真有异样,我跟着,你回去报信。”
“掌柜的,今天一下子卖了这么多棉布出去,咱们这铺子,就还能继续开着了吧?”黄陌听到伙计所言,回头和葛聪对视了一眼,张口便问,“掌柜的,我刚看着,你们卖了不少棉布出去,是因为昨个儿过节,今天你们铺子里头棉布卖得便宜?”
见黄陌这么问,掌柜的以为这是个想要贪便宜的,于是便冷冷道,“想要便宜货?行啊,您二位也和前头那两位学一学,一张嘴就一百匹棉布,我倒是能做主给你们便宜些。怎么样,要吗?”
“一百匹棉布?那两位也是做生意的?”见他们只想问东问西,不想掏银子,掌柜的自顾自算账,不想搭理他们了,那伙计却似很久没有找着人说话了,上前搭了话,“您二位这话说得有些不妥,咱们是开铺子做生意的,只要生意能做成就行,哪里管得了客人是买了去做什么用的。问得太多,客人嫌烦,直接走了怎么办?”
“咱们走!”觉得问得差不多了,不时盯着那两人去处的黄陌突然开了口。
“当心!”葛聪并未与黄陌争,他饮了酒,确实不是适宜跟踪的人选。
“放心。倒是你,别误事。”
虽然葛聪满嘴酒味,但骆铭知道,此刻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重要的是他带回来的消息,“一百匹棉布。”这样庞大的数量,确实很可疑。
“一百匹,一百匹……”骆铭猛地站了起来,夏芷瑜说过的话,他虽然不是字字句句都记得,但这个,他是有印象的。
这人活着,就是吃喝拉撒,成年了之后可以自己解决,但还是孩童,比如像小宝那么大的,是需要人伺候的,因为很多事儿他没办法自理。这其中,最难办的,大约就是小宝的尿布了。
这屎尿……便是自己的,有时候不慎沾在手上,都会觉得恶心。小宝那么小,不时地来几下,骆铭看着都……
“不然你就别洗了,用过了就直接丢了,多买些布回来就是。”
“天这么冷,我倒是也不想洗。但你知道小宝这一天要用多少块尿布吗?你知道要是敞开了用,一匹布够小宝用多久的吗?银子呢,还是留着花在刀刃上吧。这人生在世的,要花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说着,夏芷瑜把泡着尿布的水泼了出去,重新倒了干净的水进去继续泡。
“我就想着啊,哪天我要是有了金山银山,别的什么都不说,先买一百匹棉布给咱们家小宝做尿布。用完直接扔,那才痛快。”
“给你金山银山,你就这么用啊?没出息!”
“有出息没银子也没用啊!且等着吧,等我寻个冤大头。”
冤大头……骆铭忽然笑了起来,也不算冤,都是慕容皓自找的。
“去把人都叫回来,就说找到人了。”
一百匹棉布,轻飘飘的几个字,轻飘飘的几张银票,待换成实物,那真是吓死人的多,压死人的重。因为很重,所以即便黄陌比他们迟了很多步,依旧没有被落下。
“早知道,呼,就让铺子的人,呼,直接送到宅子不是挺好的,累死了。”
“别说废话了,呼,省点儿力气吧,呼,要是直接送到宅子里头,那咱们落脚的地方不是曝光了吗?”“所以咱们为什么要听她的,一次性买这么多啊?这……反正省下的银子也进不了咱们口袋,要用了出来买不是挺好的吗?还能放放风。”
“我们哪里省了银子了?那掌柜的极不好说话,说我们买的还不够多,不肯让价。偏偏别的铺子里头余货没有这么多,我们只能原价买了。”
“可不是,那掌柜的忒不会做人,这样是不会有回头客的。”
说完之后,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骆狰是以擒拿慕容皓的名义出的宫,但出了宫之后没有多久,他便改了主意,比起取慕容皓的性命,确保骆夫人他们的安全显然更重要些。这一点上,楚恒不可能有异议,慕容皓不见人影,骆铭他们的行踪却是有确切消息的。先汇合了,帮手多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骆铭命人把人都从蹲守各处找回来,并吩咐妥当之后,正待出门,正遇上了赶来确认骆夫人一行安危的骆狰。
“爹?您怎么在这里?”本该在京城皇宫之中的骆狰突然出现在这,骆铭不是一点惊讶。
“你们没事啊?没事怎么在这小破地方待了这么久,也不传点儿消息回来,害伯父担心得很,这都亲自赶过来了。”
此刻正巧骆夫人不放心骆铭,想再追出来交待几句,这一见了骆狰,她顿时就落了泪。身为武将家眷,一年中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当家的妇人单独撑起一个家,当家的不在,她便要替他守着家,照顾一家老小,但若当家的回归,她作为女子的柔弱一面便也跟着回归了。夏芷瑜和小宝的安危,她不是不担忧的,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她是长辈,这会儿骆狰来了,她就放心做她的‘无知’妇人了,因为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的人来了。
若说这世上,骆狰最怕什么的话,大约就是骆夫人的眼泪了。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这美人是替他孕育了子嗣,大半辈子守着家的结发妻子。
“夫人,夫人你别哭,夫人你这是哭什么呀?是因为那些传言吗?那都不是真的,我都一把年纪了,那些朝中大臣又不是傻的,把女儿送给我这么一个糟老头子糟蹋,他们都盯着咱们家骆铭呢!是骆铭,不是我!”
楚恒万万料想不到,这京中有些传言居然是真的。那个能一挥手就能不怎么费力地把刀掷到朝堂梁柱之中的骆大将军,居然真的是个惧内的,看样子,这程度还特别厉害。他以后……自然也是要听圆圆的话的,圆圆那姑娘爱哭,她一哭,他就没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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