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螳螂捕蝉（四）

你爹是我爹，你娘是我娘，你的兄弟姐妹便是我的兄弟姐妹……好些人义结金兰的时候都要说类似的话，但好似从没有人会说‘你夫君便是我夫君’这样极不要脸的话，夏芷瑜震惊于夏芷柔说这话时候面上的坦然神色，甚至，她说这话的时候，夏芷瑜有了一种错觉，好似有所求的人是她一般。

夏芷瑜没有理会夏芷柔，只侧头看向跟着夏芷柔来的那位妈妈，她知道的，这位田妈妈是夏夫人身边很得力的人，“田妈妈，四妹妹是不是病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你……骆铭待你不薄，即便知道你原来的那些个破事儿，也一点儿不曾嫌弃于你，三书六礼地迎娶你，你难道不该有些做正妃的气量和气度么？京城之中，但凡有些头脸的男子那都至少是三妻四妾的，骆铭以后那必然是要问鼎大位的，身边只有你这一个女人怎么能行？如果他注定要有旁的女人，是别人还不如是我呢，至少我和你那是嫡亲的姐妹，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第一，你也知道骆铭现在身份不同了，你还这么直呼其名，不怕被人听见，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么？第二，我和骆铭之间的事，不需要外人来说三道四。第三，正妃的气量和气度是什么？能吃啊还是能喝啊？我的男人身边，只能有我一个女女人。其他人，不论是谁，都不行。四妹妹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就请吧，我在外头坐得太久，有些累了，要休息。”

“好，夏芷瑜你且记着，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机会？把自己的男人分出去的机会么？抱歉，我并不想要。这是我的院子，四妹妹以后没事还是不要过来了，免得大家不愉快。”夏芷柔气冲冲地离开，正碰上了从外头回来的谢姨娘，谢姨娘这会儿升了分位了，倒是不用自己提食盒，沾那阳春水了，不过她终究还是要亲眼看着那些个吃食被做出来才能放心。

这倒不是夏芷柔第一次从夏芷瑜的院子离开，不过从前她几乎都是来找夏芷瑜的麻烦的，而且吃亏的总是身份低的夏芷瑜，因此每回夏芷柔离开的时候那都是满脸的得意之色的，那样的脸色，谢姨娘曾经不止一次在夏芷柔面上瞧见过，所以今天夏芷柔这样一副吃了瘪的暴怒神色，让谢姨娘很是惊讶，谢姨娘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夏芷柔已经迁怒于她。

谢姨娘还没反应过来呢，夏芷柔已经冲着她踢了过去，若不是夏芷柔身边的田妈妈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将她的身形拉偏，只怕她那一脚要结结实实地落在谢姨娘身上的。

但即便如此，她那一脚终究还是踢到了东西，她踢到的是谢姨娘嘱咐厨房给夏芷瑜补身子的一些汤水，装在食盒之中。本来丫鬟拎得好好儿的，被她这一脚踢得，顿时整个翻倒在地。

若是冬季里头还好，因为怕冻坏了姑娘家的脚，引了寒气入体，每每到了冬季，夏芷柔的鞋子都是很厚实的，但此刻天已经热起来了，那么厚实的鞋子自然是穿不住的，夏芷柔这一脚并未伤到谢姨娘，反而是伤到了她自己。夏府之中的食盒那都是极好的木料打造的，且这会儿里头又装着刚出锅不久的汤水。

谢姨娘下意识地闪身避开之后，便听到了夏芷柔的哀嚎之声，既是因为脚尖提到了坚硬的食盒，也是因为还带着颇多热度的汤顺势泼到了她脚上。

“瑜儿，怎么办？我看着四姑娘那腿好像伤的有些重，万一留了疤，那可怎么好？”

夏芷瑜听谢姨娘有些慌张地说了经过，并不管夏芷柔伤势如何，只开口问道，“娘，您没事吧？”“我？我没事啊？我这不是避开了吗？就是四姑娘那腿，我看着那腿上的皮好像都起来了，好大的几个血泡，渗人的紧。”

“娘您别自责，她那是自作自受。”

“若是夫人追究起来……”升了平妻之后，谢姨娘确实是比原来有底气了，但那是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面对夏夫人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矮了一截了。

“母亲能追究什么呢？您现在说起来也算是她的长辈，她这般无礼，母亲遮掩还来不及呢！”向来觉得自己教养颇好的夏夫人，怎么能承认自己教养出来的是这样一个不知礼数，蛮横跋扈的女儿呢？

若是往常，夏芷柔肯定早就忙不迭地告状了，错处全在对方身上的那种告状，但现在，她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全在她的腿上，太疼太疼了，她一个自小被骄养长大的姑娘，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原来便连绣花针扎一下她都要嚷嚷几天，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已经哭得嗓子都哑了。

此刻夏芷柔的裤腿处全是湿的，若只是湿的倒也罢了，可怕的是粘在腿上的部分隐隐地能看出血迹来，夏夫人试图让下头的人掀开她的裤腿看看她的伤势如何，但才一碰到裤腿边，她便杀猪一样地尖叫。那声音在旁人听来是刺耳的，在夏夫人听来确实揪心。

“快，出去看看，大夫怎么还没来？”直到夏芷柔哭得昏死过去，夏夫人才哆嗦着问了跟前一直跪着的田妈妈，“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田妈妈不曾偏颇地把事情的经过一说，夏夫人便皱起了眉头，“那丫头真不抬举，看来，也不能太顾忌名声了。你去和赵妈妈说，让她去办她该办的事吧。”

“夫人？”田妈妈是夏夫人的心腹，自然知道她要让赵妈妈办的是什么事，但她觉得这事儿似有不妥，都说民不与官斗，他们虽然是官，但是老爷的官再大，还能大得过天吗？更何况老爷的官还并不大。这事儿要真办下去了，只怕是两败俱伤，鹬蚌相争，若是被别家捡了便宜，那老爷知道了，以老爷那功利的性子，还不生吞了夫人啊？

“让你去你就去。”如果前头夏夫人还有些犹豫，既想又想的话，那么此刻，她是真存了两败俱伤的决心了，如果柔儿得不到，那么她也别想得到。至少，不能让她过得太过顺遂、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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