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导回正轨（四）

因为药方有效，所以第二日稍迟的时候，那四人又用了一次药。如果他们的病情能够持续有所好转，那么这个药方，就可以试着用在庄子里头的其他人身上了。

黄御医和程御医不愧是宫里头出来的，和骆铭说起的时候，只说：暂时有所好转，具体要看后续用药之后的情况，只有有了痊愈的病人，这药方才能算是真正有用的。

骆铭想起了白素在他跟前说的话，只假装不经意问起了‘地气’的事。

“地气？殿下，这世上绝大多数药材入药之前都是需要经过人为炮制的，这样才能更好地发挥药材本身的药性。”什么趁着药材还带着‘地气’的时候入药，在黄御医听来简直就是荒谬了。

程御医觉得凡事不能把话给说死了，于是在黄御医说完之后，他也犹豫着开了口，“老臣也没听说过这种说法。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知殿下口中需要带着‘地气’才能入药的是哪一味药材？”

身为大夫，黄御医时时刻刻都在努力丰富自己的见识和知识，他们也是知道的，骆铭虽然不懂医，但为了应对这次的疫症，也看了不少书籍，既然他突然有这么一说，也许就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因为外行的关系不理解，这才问起他们这两个内行的。

话是白素说的，那第二帖药方白素还没写出来，骆铭自然不可能知道白素口中需要他和她一块儿去采摘的药材究竟是什么，于是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就是随便问问。”

骆铭这前后的说法听起来就知道有些自相矛盾，黄御医和程御医对视一眼，觉得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蹊跷的，且很大可能和那个新来的白大夫有关，但骆铭不愿明说，他们作为臣下的也不好强问。

虽然庄子里头的病患都是确认得了疫症的，但得病的时间和病情严重程度各有不同，有的人后患病，却因为身体不好而比旁人严重，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效的汤药。只要病情能有所好转，那么无非是时间和喝药的次数的多少罢了。

每回药方改良，章大夫等人都是会选择其中几个人试药，疫症的治疗和别的病不大一样，那是一个试药和改良药方的过程，因为没人能肯定他们拟定的药方一定会对这一次的疫症有效，没有十分的把握，所以不可能出一个药方，就给所有人用药。不然要是遇到昨天那样的情况，只怕这庄子就要大乱了。

试药这事，被挑中的未必愿意，没被挑中的未必觉得庆幸，因为危险也往往伴随着机遇。进庄子之前，大家住在京城各处，几乎都是不相互认识的，进了庄子之后，因为得了同样的病，不由得就亲近了起来。有没有用药，用了药有没有用，是他们所共同关心的问题。

昨天那四人被单独隔开，不止章大夫几人没有睡好，很多被留在原处的人也没有休息好。如果药方无效，他们会替他们惋惜，如果药方有效，他们也想跟着试一试。毕竟早一天离开这里，身边照顾着的亲眷便少了一天染病的可能性。

“章大夫，听说昨天那药有些效果，能不能也给我妹妹喝一帖？”

买药材的银子都是朝廷出的，喝药与否是大夫们和病患共同商议的结果。

“是药三分毒。你妹妹情况远没有昨天试药的那几人严重，再缓两天用药也是可以的。”即便朝廷承诺可以无限制供药，但几位大夫的意思都差不多，不滥用，不浪费。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疫症突然大规模爆发，那么再多的药材只怕都是不够用的。与其到时候抓瞎，不如现在适当控制用药。

章大夫婉拒了之后，那人的脸色就有些不好了，事实上不论是自己生病还是家人生病，心情都很容易不好，脾气也容易暴躁，他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忍住，“我妹妹的这帖药，我们自己掏银子买行了吗？这些银子够不够，不够我再让人送来！”不缺银子的人都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

章大夫做了几十年的大夫，形形色色的人见过很多，都说宫中御医伺候贵人不容易，其实他们于民间行医也未必就轻松多少。他们说出来的话，很多都是站在大夫的立场，但他们觉得是肺腑之言的话，在一意孤行的人跟前就都成了推托之词了。

别人已经把银子砸地上了，章大夫以为，他除了答应，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他一把老骨头了，可经不起这么个年轻后生的一拳头。

“行，既然你要求给你妹妹马上用药，那我便让人去熬药。不过你妹妹喝了之后如果发生了什么你不想看到的情况，你愿意自己担责吗？”

章大夫不答应，他气急败坏，章大夫答应了，他却又犹豫起来。

“那……依您所言，我妹妹还有多久可以试着用这药？”

“明天。”

“……那就明天吧。”

那人离开之后，林大夫和方大夫都朝着章大夫竖了竖大拇指，“还是老哥您厉害，这就打发了。我们……”两人对视了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昨天的红印今天已经成了青紫色了。饶是他们皮肤不白净，看着也可怕得很。

“厉害什么呀，他如果发狠，我肯定要叫侍卫来保护我的。”

==========分割线==========因为骆铭也在庄子上，所以庄子上的情况，每天都会有人往宫里送消息。

夏芷瑜这会儿怀着身孕，虽然胎像已经很稳固，但皇后娘娘也不敢冒险。都会先过滤一下消息，再和夏芷瑜说，可谓是报喜不报忧了。

这会儿瞧着消息上说，庄子上去了个女大夫，还没事儿就往骆铭跟前凑，皇后娘娘便是不站在夏芷瑜的立场上，都觉得心塞。

都说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过这话很多人都说，但未必都能做到，因为身份的不同。做人妻子的，都希望自家夫君眼里、心里、身边都只有自己一个，如果是做娘的，那心胸顿时就能宽广许多，恨不能天下所有好姑娘都爱慕、照顾自家儿子，子孙满堂。

这样‘双标’的事，皇后娘娘是不屑的。她眼里头是容不得沙子的，对夫君什么要求，对儿子也什么要求。好在骆铭还算自爱，没和那个女大夫有什么过分的交往。不过这事儿，皇后娘娘还是决定不和夏芷瑜说起，毕竟疫症不结束之前，骆铭是不会回宫的，夏芷瑜也不可能出宫去陪着她，与其说了，让夏芷瑜心里头日日存着个疙瘩，不如隐瞒的好。

不过瞒着归瞒着，骆铭那儿，皇后娘娘觉得还是需要敲打一下的。

看了亲娘简洁明了，措辞严厉的家书，骆铭有种自己从儿子变成了女婿的错觉。不过他很高兴，因为亲娘对于夏芷瑜的看重。

至于白素那儿，便是他娘不特别交待，他也没打算理会她，就怕又会噩梦缠身。

自她重生之后，很多事情都改变了，这场疫症也是其中之一，因为未知，所以夏芷瑜多少有些害怕，但从庄子上传来的消息，多少让她松了口气。

“那起效的方子是两位御医研究出来的吗？”骆夫人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是个民间的大夫。”能说真话的部分，她不想骗夏芷瑜。

“这么说，夫君很快就能回来了？我还真怕他赶不上孩子出生呢！”距离乖乖出生，其实还有半年时间，但骆铭不在的日子，夏芷瑜有时候觉得漫长，有时候又觉得飞快，疫症之事，她最近也看了些书籍，那是很容易反复和变异的。一旦没有能在最初的时候压下，那么后头只会越来越难办。看得越多，她的想法就越悲观。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说出了口了。

皇后娘娘伸手摸了摸夏芷瑜已经显怀了的肚子，“说什么傻话呢！你生小宝的时候啊，骆铭就错过了，这个孩子，他说什么也是不会再错过的了。不然多遗憾哪！”

当初她和骆狰都希望骆铭和夏芷瑜多给骆家生几个孩子，骆铭心疼夏芷瑜生产之痛没有同意，乖乖的到来真当是给了他们惊喜了。但他们也都相信，乖乖之后，骆铭和夏芷瑜只怕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有别的孩子了。

小宝本来在一旁自己和自己玩得很开心，抬眼瞧见奶奶摸着娘亲的肚子，他小脑袋一歪，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两人跟前，也伸出小手往夏芷瑜肚子上头一拍。那真是拍啊，夏芷瑜和皇后娘娘正专心说着话呢，就听‘啪’的一声响，夏芷瑜肚子上就多了一只小手了。

说句实话，小宝年纪虽小，但力气挺大，不过他这一下拍，夏芷瑜倒是没觉得多疼，就是吓了一跳。皇后娘娘被吓得更厉害一些，小宝的破坏力有多强，她这段时间已经是深有体会的了。因为平时小宝过来，最多也就是挤到她和夏芷瑜之间，看心情扑到她们其中一人怀里撒娇，所以他今天蹒跚而来，两人都没有太大的防备之心。

“瑜儿，没事吧？”而后不等夏芷瑜回答，直接道，“快来人，去请御医过来。”

“……倒是不大疼，就是被吓了一下。”“吓到了？那就更要看一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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