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天公不作美

几日之后，恩科如期而至，夏芷瑜因为被骆铭开解得通透了，所以一点儿不担忧夏知瑾参加恩科之后的结果，倒是他们亲娘，紧张得不行，不论身份如何改变，终究是望子成龙的。

“听说岳母今日又进宫了？”

“嗯，她说这两天天热得厉害，怕小瑾在闱中受罪，想着能不能破例往里送点儿冰块。”闱场的规矩，夏芷瑜原来是不大清楚的，最近倒是从她娘口中得知了一些，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来的，或者是舅舅吧。

“你怎么想？”这两天确实是热，连夏芷瑜都同意把冰盆搬得离她近些了。

“我和她说，如果在这样的事情上破了例，就怕以后小瑾真考出了什么好成绩来，会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虽说清者自清，但被人议论终究是很不舒服的一件事。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法子？”

“冰盆太惹眼了一些，多放几个水盆还是可以的。”闱场的格子间十分狭小，属于那种冬天四处漏风，夏天热气腾腾的存在。

于是几个时辰之后，数十个木盆被从闱场的围墙运入，闱场之中的衙役将木盆之中都装满井水，将之分布于闱场之中，半个时辰或一个时辰之后，待得探手入水感觉到水温明显升高，便将木盆中的水泼洒至地面，而后重新装满井水，如此反复，直到日落西山。

冰块是要花银子买的，井水却是可以源源不断的，“如果这样就能降温，那……”最近她娘进宫来，不止说了小瑾的事，还说了冰块价格上涨的事情。据说因为今年天气比往年都要更热，冰块供不应求，价格比往年要贵上许多。

夏芷瑜还没说完自己的想法，骆铭已经摇了摇头，“小弟他们是在闱场之中考试，大部分时间是不可以随便走动的。咱们这儿，你怀着乖乖行动不便，地上还是要尽量避免湿滑。小宝又正是调皮的年纪，万一踢翻了水盆，你没注意到……”

踩到水渍滑倒？便是常人也是受不住的，更何况她还怀着孩子。虽然她现在月份大了，坐着的时候多，但起身走路的机会确实也是有的。

“再多熬两天，钦天监说了，过两天会有几场暴雨，到时候能凉快些的。”

“要下暴雨？”夏芷瑜先是松了口气，这样热的天气里头，下小雨几乎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只有下了暴雨才能让人稍稍感觉一丝凉意。但很快，她想起了什么来，“不对啊，圆圆和楚恒的婚事，不就是后天吗？”当时楚恒的婚期也是经过钦天监选定的，按理应当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才是。圆圆前几天已经在考虑要在轿子里头塞几个冰盆才够用的问题了，这下子……冰盆倒是不用考虑了，只怕要考虑的是轿子会不会漏水。

骆铭的脸上顿时浮起了一丝笑意，那笑里有点点幸灾乐祸，“钦天监说了，天有不测风云。半年之前他们夜观天象的时候，后天确实是个极好的日子，但前两天看着，稍稍有了些变化。”

下暴雨的时候成亲？圆圆作为新娘子，坐在轿子里头可能还问题不大，可抬轿子的，抬嫁妆的人呢？还有楚恒……

新郎官的小登科是可以媲美殿试前三甲跨马巡街时候的风光的，跨马迎亲被淋成落汤鸡的新郎官，那真是极少见的。让楚恒打伞？让楚恒和圆圆一块儿坐花轿？不管哪一种，都是夏芷瑜所不能想象的状况。

夏芷瑜只是一个旁观者罢了，都觉得这事儿不妥当，就更不要作为当事人的楚恒了。自钦天监测出后天是个暴雨天气之后，楚恒每天也不做别的什么了，就天天去寻钦天监的那些人的麻烦。

“楚……楚大人，您看，您就是天天来，后天也还是要下雨的，且肯定不会是小雨，咱们钦天监那就是预测，时间间隔得越短，这预测一般就越准确。您让咱们去学那些个江湖术士求老天不下雨，实在是太为难我们了。”再说了，就算是江湖术士，那也是闹旱灾的时候求老天爷下雨，老天爷愿意下雨，凡人求着它别下的情况，从古至今都是闻所未闻的。

“对啊，楚大人，你与其在这儿和我们干耗，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如期把您的新娘子安安稳稳地接回府里头。”

楚恒和汤媛成亲的当天，到了平日里出太阳的时辰，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一片。

夏芷瑜身怀有孕，并不能亲自看着圆圆出阁，也不能去闹洞房，就怕冲撞了圆圆之后可能的子嗣。但即便如此，看着阴云密布的天，夏芷瑜依旧替圆圆着急。成亲这样的大事，一辈子就一次，遇到这样的天气，真是能记一辈子了。

“没事，楚恒想的那法子，我觉得应该是可行的。”虽然可能有些好笑。

“下暴雨的时候，一般都伴随着大风，那样子真的可行吗？”

“刮风？这个，钦天监的人倒是没提起。”也不知道是没能测出来，还是刻意没有提起。

自然……是不敢提起。

“楚大人那儿，咱们真的不提除了下暴雨还会刮大风的事儿吗？”

“……听说楚大人给抬轿的，抬嫁妆的人都配了蓑衣和油布伞的，这样不管是有风还是有雨都不怕吧？”

“那……楚大人自己总不能也穿着蓑衣迎亲吧？”

“……哎呀，我这头突然有点儿晕。”明后天可能都不能来当值了。如果楚大人的怒气不消，那还能晕更多天。

因为无法避免的暴雨天气，本来准备巡城做面子的汤媛的嫁妆提前送了一部分到楚府之中，留下跟轿的都是不怕淋雨的。这样抬嫁妆的人也省了不少。

对于轿夫和抬嫁妆的人，楚恒给他们准备了蓑衣、箬笠和油布伞防雨，蓑衣和箬笠送到染坊去染了色，因为蓑衣和箬笠本身的颜色，没法染成艳红，只能看上去隐约觉得带着红色。箬笠是给抬嫁妆的人准备的，红色的油布伞，一个极大，不但能完全遮住轿顶，还能连带着遮住抬轿的几人，另一个，是楚恒给自己用的，做成了一种倒扣的船型，将他和疾风都挡在下头。

虽然一眼就能看出今天是个会下大雨的日子，但这世上从来不缺看热闹和看笑话的人。所以作为很有特色的新郎官，楚恒享受了众多目光的洗礼。然而……今天是他的好日子，就算再气，也要保持笑容。

小宝平日里看着胆子挺大，什么都不怕，这会儿天色骤黑，黑色的云层之间还伴随着闪电，闪电之后是轰隆隆的巨大雷声，小宝那胆子顿时就没法包天了。他小耗子一样灰溜溜地缩在了夏芷瑜怀里，如果不是夏芷瑜的肚子太大，他只怕都想直接钻回她肚子里头去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夏芷瑜其实是有些懵的，除了轻轻拍打他的背，让他别怕之外，夏芷瑜完全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结果小宝可能是在她怀里待了会儿，有些缓过来了，抬头特别认真地问她，“娘，雷公公、电奶奶什么时候吵完架啊？”

夏芷瑜：“……”

“每次他们吵架，电奶奶都要哭的，怎么她就能有那么多眼泪呢？”

夏芷瑜：“……”“雷公公太坏了！得……让他跪……板板。”说这话的时候，小宝特别义愤填膺地握紧了他的小肉拳头。

夏芷瑜：“……”搓衣板吗？

电闪雷鸣之后，是瓢泼大雨，伴随着呼呼作响的狂风。夏芷瑜完全无法想象，今天成亲的楚恒和汤媛会狼狈成什么模样。

其实楚恒和汤媛那儿，一开始的时候还是挺顺利的，至少去迎亲的时候，虽然撑伞看着的人不少，但天色也就是阴沉沉的，无风也无雨。直到汤媛顺利上了轿子，楚恒翻身上马，离开汤府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小宝口中的雷公公、电奶奶吵架的时候了。

箬笠和蓑衣都还算好，也就是被雨水淋了之后流到地上的水带了些许红色，汤媛轿顶和楚恒头顶的那俩红色的油布伞就不怎么好了，如果只有雨的话，那是足够应对的，但还有风，都说树大招风，这伞大，也是很招风的。骆铭回宫的时候，外头依旧下着雨，不过没有白天的时候那么大了。回来之后，他先是洗去了一身雨水和凉意，然后坐下说起了夏芷瑜关心的事。

“那风太大，汤……弟妹轿顶的伞先被刮歪了……”其实轿顶是不会漏水的，但轿子侧面是有雕花窗的，前头轿帘也经不住狂风暴雨，是以在那伞被风吹歪的一瞬间，坐在轿子里头的汤媛就被夹杂在风中的雨水打湿了。

楚恒虽然是骑马在前头领路的，但时时刻刻都注意身后花轿的状况，汤媛才被打湿没多久，楚恒已经翻身下了马。

“……后来弟妹是和楚恒共乘一骑。”夏芷瑜了然地点了点头，就是要湿一起湿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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