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隐舟答允下来,乐镛下意识多看了呜咽哭泣的叶攸宁一眼,眯了眯眼目。
“怎么还不给太子医看?”喻隐舟忍耐着怒火,道:“怎么,还要孤给你写个盟书不成?”
乐镛拱手道:“外臣不敢,盟约虽落在笔头上,但亦只能约束圣人,想要撕毁盟约,对于喻公这样的诸侯来说,再简单不过……外臣只想要喻公的口头承诺,便可。”
喻隐舟冷眼看着乐镛,他说的对,诸侯之间的盟约,看起来约束力极强,但其实可以随时撕毁,毁约之事,无论是哪个国家的诸侯,多多少少都做过,并不新鲜。
尤其是如今周天子病重,礼仪崩坏的时代,盟约的作用,只能约束有道德底线之人,而作为一国之君,为了强国,早就抛弃了准则与底线。
喻隐舟道:“那还不快给太子解毒?”
乐镛作礼,这才上前道:“太子,臣为您医看。”
乐镛为叶攸宁再次诊脉,开始准备药方,道:“太子身子虚弱,娇生惯养,加之毒物的缘故,便使得如今这个气血两亏的模样,若不解毒,太子的身子虚不受补,但若不补身子,贸然解毒,也会给太子留下严重的病根。”
嘭!
喻隐舟再次拍了一下案几,沙哑的道:“说来说去,你是何意?到底先解毒,还是先进补?”
乐镛没有被吓到,叶攸宁单薄的身子却微微颤抖了一下,抬起垂泪婆娑的眼眸,看了一眼喻隐舟,那柔弱的眼神,可委屈了,叫人心里痒痒的,说不出来的难受,又说不出来的舒爽,说不出来到底是难受,还是舒爽……
“咳……”喻隐舟稍微清了清嗓子,道:“孤也是为太子的身子着急,没有旁的意思。”
乐镛有条不紊的道:“臣的意思是,进补与解毒,需同时进行,切不可操之过急……”
他说着,顿了顿,补充道:“太子的身子,少则进补半年,多则进补三年五载,喻公若想要在会盟结束之前,为太子解毒,是不可能的。”
喻隐舟抬起手来,刚要拍桌子,高高的抬起,下意识看了一眼叶攸宁,临时改了方向,稍显僵硬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冷笑道:“乐镛啊乐镛,看来你的小心思着实不少。”
会盟结束之前,叶攸宁中的毒无法清除,意思就是说,喻隐舟在会盟期间,都不能杀那些姚国的臣工,等会盟结束自后,各回各家,喻隐舟又如何去杀姚国的臣工?难道要跑到人家姚国家门口屠杀不成?
乐镛道:“多谢喻公夸赞。”
“噗嗤……”叶攸宁再次笑了出声,眼泪还挂在他的眼角,双肩却笑得花枝乱颤。
不得不说,叶攸宁的笑点的确与常人不一样。
喻隐舟黑着脸,道:“好,你若真有本事,可以为太子解毒,孤都随你……师彦,你现在便去演武场,撤走虎贲军,放了那些姚国的臣工。”
“是,君上!”师彦答应了一声,瞪了一眼总是与喻隐舟拧着干的乐镛,大步走出去营帐,往演武场而去。
会盟大营的演武场上,姚国的臣工们被圈在此地,已然整整半个时辰。
先前的义愤填膺、热血沸腾,全部变成了焦急与不安,一个个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仿佛在等待着死亡的宣判。
“来了……”
“是师彦!”
“喻侯的爪牙!”
宋公子源的唇角划开一丝狰狞的微笑,师彦来了,喻隐舟从来说一不二,看来这些姚国的臣工是活到头儿了,只要喻隐舟大开杀戒,他这个会盟的盟主,决计当不得。
残暴、弑杀的罪名落在喻隐舟的头上,宋公子源便可以作为正义之师,师出有名!
就在宋公子源自信的笑容下,师彦大步走了过来,少年的身材挺拔而坚韧,手掌按在腰间佩剑之上,挺胸抬头,环视了一眼惴惴不安的姚国臣工们,还有志得意满的宋国国君。
师彦朗声道:“寡君宅心仁厚,不忍杀生,尤其如今雒水会盟,诸位更该众志成城,今日之事,寡君不再追究!”
寡君,便是臣子对外,称呼自家国君的谦称。
师彦的话音一落,演武场上一片寂静,只剩下了昏昏的风声。
片刻之后,羣臣这才爆发出震惊的感叹:“甚么?喻侯放过咱们了?”
“没、没事了……”
“吓死我也!”
宋公子源呆立着,一脸的不可置信,道:“怎么、怎么会如此?”
宋公子源自信的笑容卡在脸上,已然变成了错愕,道:“师将军,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师彦冷笑一声,道:“宋公,真是不好意思,哪里都未搞错,看来要令宋公失望了。”
说罢,直接甩给宋公子源一个后脑勺,施施然扬长而去!
“混账!!庸狗!”宋公子源气得狠狠甩袖,呵斥道:“怎会如此,分明……”
他说到此处,似乎想起了甚么,眯起眼目,喃喃的道:“太子攸宁……”
方才师彦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冲过来,隐约听到太子病倒的消息,喻隐舟走了没多久,便叫了一个姚国的医士过去,难道是因着太子攸宁?
宋公子源沙哑的自言自语,道:“这个太子攸宁,果然不可小觑……”
师彦回到营帐复命,喻隐舟站在营帐外面,负手而立,眯着眼目,看起来气压极低。
记住小说阁地址:xsg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