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大胜而归,梁武帝早早便派人将其旧宅收拾妥当,恩准李剑可在京中停留三日再行前往封地。退朝后,文武百官相继前来道贺,却都被管家以王爷劳累多日,需静心休养为由,一一婉拒。
殊不知李剑之所以闭门谢客,全因那闲云野鹤一般的父亲听到消息后,连夜赶回家中。
如今已是位极人臣,算得上是梁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李剑,面对父亲李显,仍是如履薄冰,大气也不敢喘。可李显这次并没有兴师问罪,他也知道儿子此番再受封赏,全是无奈之举,国难当前,李剑临危受命,大胜受赏总好过吃了败仗承受天子震怒。
李显见儿子噤若寒蝉,心中叹息,身为梁国首屈一指的剑道大宗师,李显本欲让独子远离朝政,一心习武,他日好继承自己的衣钵,可李剑天性软弱,对武道、剑道更是提不起半点兴趣,也就听之任之,不再强求。见到儿子如此惧怕自己,心中暗叹这些年自己醉心剑道,父子二人聚少离多,关系疏远,不免有些唏嘘,叹道:“剑儿不用忧心,为父此番回来并不是为了责怪你,你身居庙堂,很多事也是身不由己,这么些年,苦了你了。”
李剑闻言,一脸不可思议看着父亲。
又听李显继续说道:“如今你又受封赏,即是皇恩,也是约束。燕楚辽三国贼心不死,之后势必再次起兵作乱,你既被封为护国将军,梁国危难之时必当挺身而出,虽不需要你身先士卒,可战场危机四伏,这本剑谱你且收下,闲暇之余可勤加修炼,以做防身之用。”
李剑郑重接过,泪水浸湿了眼眶,沉声道:“孩儿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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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国太师府,本次朝会作为陪衬的江清并未表现出任何不忿,反倒是春风满面,竟主动拉着杨远在内堂把酒言欢。
杨远先前因泄露迁都一事,成功打入江党内部,如今在梁国官场如鱼得水,对自己的贵人江清更是感激涕零。
见江清容光满面,抑制不住的笑意,杨远不得其解,小心说道:“今日早朝,陛下擢升其余三人,却唯独尽是赏赐了太师,如此厚此薄彼,当真让人寒心。”
江清微微一笑,说道:“杨大人可是在质疑圣上?”
杨远连忙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陪笑道:“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替太师鸣不平而已。”
江清哈哈大笑:“不平?本官高兴还来不及,何来不平一说。”
杨远疑道:“这是为何?小人愚钝,还请大人明示。”
江清喝了口号称一壶一金的剑南春酿,笑道:“青州王征战沙场多年,劳苦功高,如今更进一步,两字变一字,这是他应得的封赏,朱旺、叶百野二人看似封候拜将,实则是被发配边疆,纵使遥领大军又如何?不过是替圣上看家护院的奴才罢了,二人在京中本就无甚威望,如今更是远离中枢,今后的庙堂,武将更加势微,整个梁国官场,只剩下本官一家独大,你说,这可算喜事一桩?”
杨远作为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略加思量,便想通了其中关节,试探问道:“这么说来,是陛下有意为之,要让太师独揽大权了?”
江清嗤笑一声,啐道:“不妨告诉你一些秘事。冯靖全那后生,心思是有了,可哪来这等魄力!依老夫之见,圣上背后必有高人指点,为其出谋划策。只可惜这人隐藏的太深,这些年来,老夫用尽手段,仍是未能获悉此人任何消息。”
杨远瞬间浑身冰凉,战战兢兢道:“太师在暗中调查圣上?难不成是要?”
江清摆了摆手,打断道:“杨大人多虑了,如今本官早已位极人臣,何必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行那谋逆之事?况且老夫年事已高,不想再折腾啦。我大梁有这样一位赏罚分明的圣君,难道不是我等做臣子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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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战事平定又过去了半年光景,卢雄也即将迎来周岁生辰,按照曹邛与梅舒雁二人约定,届时卢雄将通过抓周来自行决定命运。
正日前夜,梅舒雁躺在卢雄身边,久久不能入睡,对于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娃娃,梅舒雁心中早已将其视为自家后辈,实在不忍心他一生都活在复仇中。思来想去,打定主意在抓周仪式上做些手脚,至于曹邛那边,只能事后亲自赔罪了。
到了正日子,剑神山上挂满红灯笼,除曹邛、梅舒雁二人各怀心思外,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剑者无情,可小卢雄的到来,却给了原本冷冰冰的剑神山上带去一丝温暖。
众人推杯换盏,热闹非凡,就连小卢雄都被起哄着咂摸了几滴烈酒,粉嫩的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喜人。酒宴结束后,梅舒雁命人将主桌清理干净,铺上一块洁净红布,放上各式物件,又将卢雄抱了过来。
曹邛定睛一看,之见桌上不过十几样物件,笔墨纸砚、琴棋书画已占去大半,兵刃不过一杆竹制长枪而已,心知一定是梅舒雁搞的鬼。可曹邛一言既出,断然不会反悔,只能吃下这个闷亏,瞥了眼梅舒雁,皱眉道:“妹子,你这又是何必,曹某既已放出话来,自然会信守承诺。”
梅舒雁赧颜道:“老身手艺不精,做不来刀枪剑戟,只能找些现成的物件。”
曹邛摇头苦笑,与女子讲道理本就没有道理可讲。抓起飞英剑,随手扔在桌上:“既然如此,老夫就添上一物吧!”
这时,小卢雄在万众瞩目下被梅舒雁怀抱着放在桌台上,朝着前方慢慢爬行。所有物件之中,唯有飞英剑最为夺目,卢雄同样被其吸引,一步一步朝着飞英剑靠近,曹邛见状,长舒一口气,而梅舒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从中作梗,只能盼求卢雄不要拿起宝剑。
飞英剑本就是无上神兵,与曹邛相伴多年,更是剑气冲天。卢雄小小年纪,哪里承受得住,一尺之内,便被外泄剑气所激,手指一阵刺痛,忙缩回小手。曹邛冷哼一声,面露不悦。梅舒雁知他心中所想,堂堂剑神高徒,竟不能引起神剑共鸣,反被剑气击退,这让一生孤傲的曹邛如何不恼。梅舒雁乐得曹邛吃瘪,见卢雄弃飞英剑而去,掩嘴偷笑。
似乎是有意逗弄二人,卢雄坐在桌台中央,左看看右瞧瞧,就是不肯下手,曹、梅二人只能在一旁干着急。过了好一会,卢雄似乎下定决心,径直爬到一旁,将那杆竹制长枪抱在怀中,久久不肯放手。
梅舒雁心如死灰。
曹邛长舒一口气,说道:“一切皆有定数,既然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从今日起,我曹邛便正式收你为徒,你也是我曹邛此生唯一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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