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裳应下,前往账房。
对于查账,季云裳当然不在话下。前世奚和光纳妃便在外开府,皇子府既无正妃,便是季云裳这个侧妃位分最大,尽心尽力管家三年。在此期间,季云裳查了无数次帐,现在再“重操旧业”,自是得心应手。
没多久季云裳便发现,苏姨娘不仅压着田嬷嬷的月例不发,落樱院全院上至大丫头下至粗使小丫头都被压了至少三个月的月例!
百余两银子,去了哪里?
季云裳翻来覆去都找不上可以把账添上的地方,确定这百余两银子就是被苏姨娘暗中挪动了。
若是没有今日武三郎讨要欠款,苏姨娘挪用公款的事情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被发现。
“哟!是账房什么风把季三姑娘吹来了?”苏姨娘得到通传快步走来,脸上虽笑着,但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冰冷无情。
“姨娘,云裳奉父亲之命,查一下府中今日的帐。”季云裳恭敬回答苏姨娘,将绮罗招来耳语了两句。
“云裳姑娘真是长大了,不得了了,竟学会了查账!不知云裳姑娘查了这么久,可查出什么问题来吗?”苏姨娘脸色神情不变,实则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
挪用的公款早用于“绑架”季云裳了!一时间自己也没有填补百余两银子的能力,便搁置在这了,谁知今日季云裳突然查账!
她现在在心底只能不停懊悔,当时怎么就一时冲动挪用公款了呢!压着自家院子里的人月例,是为了将他们的把柄拿捏在手中,葬仪一事冲击了苏姨娘的理智,直接挪用了这部分钱去给黑衣人了!
“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季云裳浅浅微笑着,苏姨娘忍不住在心中嘲笑,果然是被娇养长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便罢了,连当家主母必须有的技能——查账都不会,别说嫁给三皇子管理府中账面,就连一般的酒楼茶馆都要嫌弃了!
“但是,”季云裳看见远处赶来的季安章,接着说道,“今日田嬷嬷丈夫来哭诉,说是月例拖欠六个月没发了。所以我才着重查了一下各院子里的月例发放情况,竟发现姨娘院子里竟压着一百二十两银子未发,可府中却查不到这一百二十两银子的归属。云裳自知愚钝,不敢与姨娘的管家能力相提并论。所以,云裳请教姨娘,这一百二十两去了哪里呢?”
苏姨娘听完这些话,再看看站在一旁皱着眉头的季安章,心中惶恐不安,心中暗骂。
你哪里愚钝?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娇奴,给个解释吧。”季安章适时发话,苏姨娘吓得一激灵,笔直地跪在地上。
但没多久,她就想好了借口。
“老爷恕罪,妾辜负了老爷和老夫人的信任,难辞其咎,打我罚我我都认了!”苏姨娘泪水从眼角划过,“辞哥儿体弱多病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妾爱子心切,便用自己的体己钱贴补着些名贵药材。谁知半年前辞哥儿身体越发不好,妾无法只得先压着丫鬟们的月例给辞哥儿买药。辞哥儿是丫鬟们看着长大的,也便同意了!妾只是鬼迷心窍了,不是故意挪用公款的!”
季安章对后院之事不了解,只得默默点了点头。
但季云裳听到这蹩脚的理由险些没笑出声来。
绮罗得到暗示,又前往景和院去了。
苏姨娘嘴巴一瘪,委屈说道:“老爷,哪怕妾做到这个份上,辞哥儿前几日还是因为一本书对我这个生娘不敬!生娘真的不如养娘吗老爷!”说罢又拿出手绢擦拭起眼泪来。
“姨娘,云裳让绮罗去叫二哥哥了,云裳真好奇二哥哥吃了些什么‘名贵补品’?竟能将苏姨娘的体己钱吃空了!”
苏姨娘一愣,心中暗骂这小妮子真会搞事!这分明就是不想让她好过了!
“刚刚武三郎哭诉讨要工钱,云裳为了表现季府大方宽慰,给了二十两银子,请问姨娘这个钱谁该补给我呢?”季云裳一脸天真,打开自己空空如也的钱袋,又看了看季安章。
“云裳姑娘到底还是不懂处理这些琐事,田嬷嬷一月一两,加上有罪发卖出府,补上五两银子便是极好的了。”苏姨娘声音仍有些哽咽,但是仗着季羡辞生母身份,说话还是多了几分底气。
“你会处理别人会上门哭诉?你可知街坊邻居都看着季府的热闹,我这张老脸都丢尽了!”一直沉默的季安章突然发言,随后双眼看向季云裳,十分欣慰,“云裳你做的极好,这么短的时间便能找到问题根源,真是长大了!”
“父亲。”季羡辞来了。
只见季羡辞经过几日的调理,面色红润了不少,神采奕奕,充满青春气息。
“听你姨娘说,你半年前病重吃了些名贵药材,你妹妹最近对药有兴趣,好奇问问你吃了些什么?”
“我什么也没吃啊!”季羡辞茫然地看向季安章。
季羡辞当然说的是大实话,毕竟他在苏姨娘手里养着的时候非打即骂,若是高兴了就赏一碗白稀饭配咸菜,若是不高兴便是饿着肚子喝凉水过日。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季安章看向跪在地上的苏姨娘,苏姨娘被这一声吼吓得一激灵,身子忍不住颤抖,却又高昂着头喊道。
“老爷!你可不要听这贱蹄子胡说啊!他就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妾好吃好喝供着养了十余年,在秦氏那养了三年,当上嫡子享尽荣华,就不认亲娘了呀!老爷,他肯定是报复!报复妾那日失手烧了他的书!他的话不可信啊!”
季安章仔细盯着季羡辞的眼底,带着审视。“可有此事?”
季羡辞点点头:“确有此事,但是姨娘也未曾让我吃过什么药,不存在报复。”季羡辞这么多年来的行事做派都被季安章看在眼里,尊季老夫人怜爱幼妹,学堂先生常夸好学勤奋,就连秦方好也几次提及老实本分,确实是一个不会撒谎的孩子。
“哼。”季安章看向苏姨娘,“苏娇奴,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若不是今日一事,我竟不知你是这般管家的!人已交代,田嬷嬷是为你顶罪的,所以那日打辞哥儿的人实则是你?”
苏姨娘低着头不敢认,唯恐再惹恼季云裳!
季云裳嘲讽一笑:“好啊!今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殴打子嗣,挪用公款,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一脚踢开想要上前拽住裤脚的苏姨娘,看向季云裳。
“今日表现不错,可见你是个有天赋又肯学的,你可愿意掌管家里?”
季云裳心中乐开花,她本只想装大善人坑一下苏姨娘的银两,顺便叫哥哥来灭灭苏姨娘的威风,没想到竟有意外收获,便欢喜应下。
季云裳从发愣的苏姨娘手里接过库房钥匙,笑道:“姨娘,今日的二十两银子,从你往后的月钱里抵了哈!”
苏姨娘跪在原地,双膝紧贴着冰冷的地面,仿佛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钉在了原地。她管理季府已有十余年,今日居然因为这点小事就丢了管家权,让她难以置信。
她狠狠盯着季云裳的背影。
我必须折磨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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