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反应极快,上前拉过小厮,塞给他一贯钱,耳边低语了两句。
小厮恍然大悟,向二人行了礼便进了柴房。
苏娇念还尚存一丝良心,拉着不情不愿地苏雪见往里走。
苏姨娘还跟上次在景明院被吓到的那样,双目无神,嘴巴微微张开,嘴角缓缓流下一行口水,听到有声音才缓缓转过脑袋看向来人。
当眼睛看向苏雪见时,表情变了变,大声说道:“母亲让我嫁去季府做姨娘,凭什么不是你嫁!明明你才不是苏家人,要当姨娘也是你去当!本身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凭什么母亲还费心费力为你招婿!”
苏雪见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苏娇念知道傻掉的苏姨娘是把苏雪见当成自己了,把苏雪见挡在身后,和颜悦色地与苏姨娘交谈道:“姐姐你记错了!你都才十岁呢,哪要担心什么嫁娶事宜,这不是我们该想的!乖,吃饭才能长高高,晚点跟妹妹出去打雪仗好不好?”
本以为苏姨娘会被这一套哄着,心情平静下来。
谁知苏姨娘一张嘴就是王炸。
“我呸!你以为你骗得了我吗?”苏姨娘眼睛里闪着疯狂的火花,指着躲在苏娇念身后的苏雪见,持续用嘴输出道,“本来就是你该嫁的!你装什么傻!母亲养大你仁至义尽,我还把你当亲妹妹对待。反观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把我和乔伊的事情在苏家传得沸沸扬扬!”
苏娇念的脸有些扭曲,但还是强硬着说:“我这是为了你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么能与乔伊私相授受!”
苏姨娘似乎被“私相授受”这个词刺激到了,眼睛变得清明了不少,怒骂道:“那照你这么说,你那小孩不也是‘野种’吗?你自己清楚你第一个小孩是怎么来的!”
苏雪见被吓了一大跳,捂着嘴不敢置信。
“哼,”苏娇念冷哼一声,被戳穿了心事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尴尬地拉着苏雪见往外走,“老娘好心好意来看她,真是浪费老娘的心情。雪见你放心,一个痴痴傻傻的疯婆子能说出什么好话!你不必放在心上,都是假的!”
苏雪见低着头没有接话,但其实心里已有了定论。她母亲这样的反应,多半说的就是真的,而自己真的不是父亲的孩子!
她突然开始幻想,若是自己真正的父亲是个有权有势的,能替自己撑腰的便好了。
殊不知这个执念一旦扎根,便在苏雪见的脑袋中留了下来。
二人回到景兰院,苏娇念神神秘秘掏出一本画册放在桌上。
苏雪见小脸一红,连忙让月华退出去。
“不必,”苏娇念帕子一掏,侧身坐在凳子上,翻开画册,招呼着月华过来一同看。
月华只是个未满十岁的小女孩,生于庄子上没少见男女之间那些事,但是看到画册里赤裸裸便画了出来,还是涨红了脸。
“娘,月华还小呢!”苏雪见合上画册,让月华退下。
苏娇念见苏雪见如此抵触,以为是她害羞,也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只是叮嘱道:“晚些娘走了,你好好看看这本书。只有在床笫之间讨了三皇子殿下的欢心,才能真正在三皇子府站稳脚跟。恩宠多了,子嗣便有了,你还有什么可愁的?”
苏雪见起初耳根子发红,她哪里需要学习这些,她无师自通已经把奚和光迷得神魂颠倒了。再听到“子嗣”之时,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手不由自主摸上小腹。
苏娇念拉着苏雪见坐下,掏出一把合欢木梳子。
“来你坐下,娘给你梳头。”
这个环节苏娇念知晓,叫做“上头”,她以为季府为了讨好三皇子怎么也会请来侯夫人陈氏给自己梳头,现在自己母亲给自己梳头,她心中总有些不得劲。
总会想着苏娇念的身世!
“娘,”苏雪见拉住苏娇念的手,小心翼翼问道,“‘上头’不该由六全之人来吗……”
苏娇念的表情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她没想到自己养大的女儿,会在这一刻给自己重重一击。
“你的意思是,为娘不算六全吗?”
苏雪见瞬间恐慌,她刚刚说了什么!自己怎么敢神游到暗戳戳说到母亲的身世!
没办法,她脑子飞速运转,尝试给自己找补。
“雪见的意思是,娘没有兄长……自然不算六全之人。”
谁知,苏娇念却笑道:“依雪见看,成王殿下算不算娘的兄长。”
苏雪见咽了一口唾沫,不懂苏娇念的用意,只能机械地点点头。
“那娘上有你祖父母,下有你和添翼,又有兄长姐姐,怎么不算六全呢?”苏娇念将苏雪见按在凳子上,准备给苏雪见梳头。
苏雪见虽马上要成为皇子侧妃,身份马上就要水涨船高,但骨子里还是敬重母亲害怕母亲,不敢有过多的反抗行径。
“好啦,雪见乖,听娘的话便有享不完的福!”苏娇念开始给苏雪见梳头,嘴里念念有词,“一梳至尾,情深似海,愿伉俪情深,白首不离……”
梳到发尾,却不想苏雪见的头发打了结,吃痛地叫了一声。
“娘你轻点!”
苏娇念却当没听见一般,继续道:“二梳至白发,相敬如宾,愿琴瑟和鸣,永结同心。三梳至儿孙满堂,愿瓜瓞绵绵,世代昌隆。四梳至金玉满堂,愿富贵安康,家道兴旺。五梳至五福临门,愿吉祥如意,福寿双全。”
苏雪见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只有自己与母亲两个人,心中生出了一种悲凉之感。
别的人家出嫁都是热热闹闹的,就连上头仪式都会有很多姐妹斗嘴开玩笑,而自己出嫁只能沉默地望着床榻发呆。
“好了!”苏娇念拉起苏雪见,“为娘要去找一下季姑娘,库房里的聘礼也该给苏家了。晚些时候与季姑娘再去走一趟侯府,今儿把你的嫁妆送到三皇子府才合规矩呢!”
说完此话,苏娇念头也不回钻进了冰天雪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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