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张嫣，悲惨皇后
张嫣心中不安，端坐在屋子里头，自由读饱读诗书的她，虽然是个女儿身，但也有严苛的尊卑意识。
既是身为皇后，就算夫君天启皇帝已经离世，没有子嗣的她，也应当守节，做好一个为妻者应尽的义务。
做人就得有名节。
她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却没有一丝别的想法。
这一辈子嫁给了帝王家，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没有回头路的打算。
这宫中，无论是通过何种方式进入的，只要进到了核心圈子里头，就必须一路走到底，断无退出的机会。
否则便会落得一个不得善终的结局。
她很聪明，心里很明白，自己唯一的出路，便是恪守礼节，尊重大明法制，只有这样，自己才能不被阉党所害。
也只有如此，崇祯才会念及旧情，给她一个恩惠。
可即便如此，作为一个孤身在宫中的女儿家，天启帝死后，她便无依无靠，再加上崇祯上位以来并未像她所预料的那样铲除阉党。
反而这位读过无数圣贤经文的信王爷，也和自己那爱木匠不爱江山的丈夫天启皇帝一样，逐渐开始享受阉党带来的便利，却全然不顾朝野上下礼制以及士林风气的崩坏。
这是朝廷自上而下带来的改变。
对她而言，这打击是致命的，自己的临死反扑，没想到非但没彻底拌回一局铲除阉党，反而给了他们一个更合理存在的理由——为家国天下募捐。
如此大义凛然而又不要脸的歪门邪招，她是万万不会想到居然被这个一身忧郁气质的信王给应允了。
现在阉党们在新皇上任后，又于朝堂上有了立足之地。
她万念俱灰，更不知道那等待着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
明末的混乱局势下，纵然是她，失去了政治筹码后，也难以明哲保身。
可笑堂堂一个大明朝的皇后，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坤宁宫太监主管欺负，她想想心里都觉得憋屈，可却有苦难言。
谁让这人是阉党中人呢？
若换做是别的阉党，张嫣断无现在这么体面的生活。甚至也许早就已经含冤屈死。
反倒是眼前的这陈德润，因为对她确实生出了不少的爱慕之情，所以才好吃好喝好穿，一心尽力的伺候着她。
张嫣坐在精致的梳妆台前，娇嫩的手中紧握着一把大剪刀。
面对陈德润的苦苦相逼，她不能退让，如若他强行破门而入，自己亦唯有以死相逼才可保住节操。
即使，他只是个来吃对食的太监。
即使，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外头那些清流系的大臣们传起了流言风雨，说自己是一个不知道检点的浪荡女人。
可她知道，不能干的事儿，无论到了什么地步，就是不能干，就是不能识时务，这便是为人的气节。
外头这时候响起了哐哐哐的敲门声。刚才一声巨响，让张嫣以为是陈德润是在撞击大门，这会儿又响起了颇为有礼数的敲门声来。
一下，两下。
没有乱无章法。
张嫣凭自己的直觉，可以肯定这断不会是陈德润那厮的行为举动，于是心中带了几分疑惑的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开门。
一条缝隙被大开，外头的阳光进入到昏暗的屋子里头。
且听得一道明朗的声音说道：“身为大明的皇后，为何大白天的要躲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头不敢出门？”
她抬头一看，只见得一张被国事压的有些黑眼圈的朱由检站在面前。
而他身后的地上，却胡乱躺着一个人，隔近一看，正是那阉人陈德润。朱由检冷哼一声，“朕已经打听清楚了，像此等阉人，居然敢搅扰朕的皇嫂，简直胆大妄为。”
“皇嫂为人重礼节，明事理，在你住的坤宁宫，发生了这样的事，真是委屈你了。”
张嫣怎样说也是一个女人，受了如此对待，仍然憋着没哭出来，但经过朱由检这么一说，压抑多日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天启帝当初对她颇为冷淡，从未有过嘘寒问暖，今遇上朱由检这样的暖心人，真当叫她难以拒绝此番好意。
可见她激动的握着对方的手，颤抖的嘴唇，慢慢的启开，“谢……谢谢。”
短暂二字，并无多言。
为了避嫌，千言万语，尽囊括其中。
朱由检心里头这才好受了一点，但眼神又变得凶狠起来，猛的踢了一脚地上躺着的那陈德润开口说道：“皇嫂，这家伙，你想怎么处置？”
“朕本想直接拉下去庭仗活生生打死，可一想，还是由你亲自来决定他的生死会更加稳妥一些。”
随着他说完后，张嫣望着地上的人，眼神里涌现出无尽的恨意来，仿佛这些日子的不安，全都来自于他身上。
可事到如今，她也没了想法，“罢了。”
“得亏是他在这儿，妾身才能过的还凑合像是个大明皇后。”
“若非是换了别的阉人，恐怕妾身现在，过的就和那普通的宫女一样，过上清苦难捱的日子了。”
“这家伙虽然可恶，也有犯罪之心，可话说到底，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反而还处处以礼相待，对妾身尽心伺候。”
“每每到寒冷节气，也会送来衣物嘘寒问暖。”
“正凭借着他这一番的爱慕之意，妾身才能体面的生活到现在。”
朱由检心里也明白，为了自己能够顺利登上皇位，这位皇后付出了太多。
她公然的置出一招险棋对付阉党，毫无疑问的是站在了九千岁的对立面，这一步杀招，直接将对方打入了死局当中，若说事后失败了，那么报复，则是一件迟早的事情。
而好在是这陈德润，好歹也是个性情中人，虽然是个阉货，但也讲情谊，没有强行夺取，否则张嫣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魏阉想杀她，很容易，有着千万条理由。
断可以做成铁案，派一位心狠手辣的太监在饭食汤药中下毒，亦或是请个杀手来将之谋害。
事后追究，随便拉个人来顶罪，这事儿也就能如此过去。而魏阉也可以除去一个内宫中的祸害。
也许就是因为巧合的原因，张嫣的命运，虽然悲惨，却也并未到卑微到极致的地步。
她仍有气节。
“罢了。”
朱由检见她这么说，气也消了不少，“照你说的看来，这厮倒也并没有不讲一点儿良心，只是找错了对象。”
“不过，活罪难逃，朕打他八个板子，让他几个月下不来床。”
“依皇嫂之见，如何？”
“皇上之意，妾身不敢干涉。”
“该如何就如何吧。”
张嫣又疑惑的问说，“皇上平日，为繁忙国事所忧，为何今日，得此空闲找到妾身这偏地儿来？”“朕，有事求你帮忙。”
朱由检脸上露出了一抹难堪之色。
接着便说出了原委：
“朕，在光天化日之下，因为一时恼怒，生生庭仗死了近十位朝廷大员。”
“啊？”
张嫣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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