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希望她能活过这个冬天,看到柳枝发芽(1 / 1)

娇宠外室 鸾镜 1222 字 26天前

杨盼山原是青州坊间一赌徒。

他嗜赌成性,原先家底还算殷实,有田有地,后来父母接连离世,再管不住他。不到两年,那些家产便被他败了个干干净净。

邻里亲朋也不敢与他往来,怕招惹上他。杨盼山因此素来孑身一人。

也是巧了,他那日赢了些钱,正是得意之时。

正好街上有人叫卖奴仆。

这样当街叫卖的大多是大户人家犯了事的奴仆被发卖出来,因此价钱极低,五两银子便能带走。

杨盼山掂着手里刚赢的五两银子,指着其中的姜氏,甚是阔气地扬声道:“我买她了。”

姜氏被杨盼山买来当做媳妇儿。

他年近而立,因着一身赌债,一直没能成亲。这是他心底里的一根刺,谁不想媳妇孩子热炕头。

他买了姜氏来,也是存了为杨家绵延子嗣的心。

杨盼山初时待姜氏还挺好。

毕竟她生得貌美,又小意温柔,他何曾这样温香暖玉过,一时飘飘然。

杨盼山问她为什么被府里发卖出来。

姜氏哭哭啼啼地说,府里主母善妒,见她貌美,容不下她。

杨盼山听了咬牙便啐,“混账东西!自己栓不住自己爷们的心,反倒拿你做筏子。”

又将姜氏温柔揽进怀里,“你放心,你跟着我,我绝不让你再过那样的日子。”

但这样的温柔并没有持续很久。

杨盼山嗜赌如命,这赌桌前自是有赢有输。

赢了他回来抱着姜氏亲,“今天爷我赢了钱,带你打副银簪子去。让旁人瞧瞧,我杨盼山的媳妇儿生得有多好看。”

输了便喝得醉醺醺回来,摔碗砸盆,指着姜氏鼻子破口骂,“你个扫把星,老子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你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给老子带霉运。”

他阴晴不定,非打则骂,姜氏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偶有一日吃饭时,姜氏忍不住,捂嘴欲呕。

杨盼山当即摔了筷箸,骂骂咧咧道:“吃就吃,不吃给老子滚。装得这副模样给谁看,难怪老子这些日子总是输钱,就是叫你这扫把星害了霉运。”

姜氏胆怯的抬起头来看他,小心翼翼开口,“当家的,我怀孕了。”

她肚子里怀的便是林莺娘。

杨盼山一下便变了脸,“怀孕了?”

他初当人父,自然也是极喜悦的,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姜氏扶到一旁坐下,又来看她平坦的腹,不敢置信,“乖乖,你当真怀了?”

姜氏羞涩点点头,“昨日你不在家,我找村东口的大夫瞧过了,他说我怀孕已经一月有余。”

这当真是极大的喜事。

杨盼山难得没有出门去赌,带着姜氏去他已故的爹娘坟前上香,向他们告知这个好消息。

“爹,娘,咱们杨家有后了。你们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他抚着姜氏的腹,满是期望,“这一胎,定给我们杨家生个大胖小子。”

杨盼山并没能知道姜氏肚子里怀的究竟是男是女。

他赌博输了好多钱,催账的人堵他在家门,强押着他要剁了他的手抵银子。

姜氏在一旁拉着,哭得撕心裂肺。

眼下杨盼山就是她的天。

杨盼山一边求饶,一边挣扎,无意间一眼瞥到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姜氏,扬声道:“别……别砍我,我有法子还钱。”

他失了禁锢,当即起身将姜氏扯到债主面前,谄媚献殷勤,“这是我媳妇儿,你看把她卖了,能不能抵我的债?”

姜氏如遭雷击,不可置信。

债主却是看她高高隆起的腹摇头,“要是个黄花姑娘还说得过去,你这怀着身子呢!我卖给谁去?”

他又顿了顿,“倒是也有地方,怡香馆的张妈妈最近正愁没姑娘……”

怡香馆,那是妓院。

寻常人家不收怀着身子的女子,妓院却不拘这些,她们以极低的价钱收这些怀了身子的姑娘去,等生下来,姑娘照常接客,孩子养大些便可做些杂役活儿。

若是生得是个姑娘便更好,自幼调教着,又是白赚了一笔。

“怀得就是个丫头。”

杨盼山生怕债主不收,连忙信誓旦旦道:“我找村东口的大夫瞧过了,说这胎铁定是个丫头。您收了她去,保管不亏。”

他前些日子才抚着姜氏的肚说铁定是个大胖小子。

姜氏气得眼都红了,咬牙骂他,“你个天杀的混账玩意儿!我怀的可是你们杨家的种。你竟要拿我抵债?你有没有良心?”

赌徒哪来的良心。

便是有,也早搁在赌桌上输光了。

姜氏再一次遇人不淑。

她被杨盼山的债主转手卖进了怡香馆里。

怡香馆里的日子不好过,姜氏开始怀着身子,老鸨倒是没让她接客,只在后院做些洗碗扫地这样的活儿。

只是没赚钱,就没有屋子住。

她只能住马厩旁的茅草破屋里将就。

寒冬腊月的天,她即将临盆,疼得满头大汗,跪地苦苦哀求张妈妈给她找个稳婆来。

张妈妈居高临下看着她,翘着兰花指的手捻着帕子,嫌恶的虚虚掩着鼻,“找什么稳婆?你当我这怡香馆是开善堂的?你生就生,生不下来就算了,我这怡香馆里多的是死胎,不少你这一个。”

姜氏没法子,在四面漏风的茅草破屋里,独自一人咬牙生下了林莺娘。

有可怜她们母女的青楼姑娘过来偷偷送上一碗清汤。

姜氏捧着缺了口的碗,喝得狼吞虎咽。

那姑娘看向她怀里乖巧熟睡的婴孩,问她,“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人活一世,总得有个名字。

姜氏想了想,“就叫杨柳儿吧。”

她到底是杨家的种。

姜氏也取不来名,寻常人家见着什么便给孩子取什么名,花草树木一概不忌。

姜氏便想唤她叫“柳儿”。

时下正是寒冬,初春柳枝才开始发芽,万物复苏。

她慈爱看向怀里的婴孩。

她是足月生的,但因自己过得可怜,瘦弱不堪,连带着她也孱弱,看着像是不足月一般。

这天冷凄寒,恐是熬不过去。

姜氏别无所求,“希望她能活过这个冬天,看到初春里发芽的柳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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