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莺娘也不能即刻就出府。
她脚踝伤了还未好,闲来无事,她会去看银翘。
银翘的手虽折了,好在命是保了下来,又及时看了大夫,折断的手也接了回去。
只是经了温泉池那一桩事,她现在是万万不敢招惹谢昀了,连提及他都害怕。她从其他丫鬟嘴里知晓了那一日的惊心动魄。
——自己险些就叫侯爷杖毙,是林莺娘苦苦哀求这才救了她的命。
林莺娘来看她,她自己脚且伤着,还得采雁和兰秋扶着。
银翘看着她辛苦来看自己,心里的愧疚瞬间到达了巅峰,“姑娘救了银翘的命,大恩大德,银翘无以为报,来世结草衔环来报姑娘大恩。”
她朝着林莺娘直挺挺便跪下去,还要磕头。
“这是做甚么?”
林莺娘连忙要来扶她,只是她自己尚且要人搀着,弯不下身去,只得让兰秋扶银翘起来。
银翘不肯起,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那响头磕的,采雁的心都叫她磕得一颤一颤的。
——这么用力,这得多疼。
果然等兰秋扶起来,银翘额头上显然微微肿着一个包,她眉眼皆哭地通红,“往后只要是姑娘吩咐,便是上刀山下火海银翘也心甘情愿。”
她哭得梨花带雨,林莺娘拿了帕子亲自给她擦眼泪,又看她包裹严实的手,重重叹气,“你说你,总是这般莽撞,也不与我商量。好在此番是我回来的及时,不然就当真是无法挽回了。”
银翘做这事之前并没与林莺娘商量。
总归林莺娘本就同意她争宠。
她自顾自推门进去,却没想到在这温泉池边险些丢了自己的命。
如今当真是学乖了,再不敢生对谢昀的觊觎之心。
林莺娘看她伤心,还想安抚她,“没事,来日方长,此番不行许是正巧撞上侯爷心情不郁,过段时日等他心情好了,你的伤也好了,我再寻着机会将你送到他面前……”
她竟还存了扶银翘上位的心思。
只是银翘吓得不轻,连忙摇头,“不……我再不敢了……”
她又朝林莺娘跪下,仰面看着她祈求,“姑娘,您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世人常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您再救救我罢。”
银翘还有难言之隐。
她不敢勾引谢昀,可是谢夫人那里却还等着她交差。她不过一个丫鬟,不敢违逆主子的话,如今当真是左右两难。
想来想去,只有来求林莺娘。
“姑娘帮帮我……”
侯爷如今甚是宠林莺娘,想必她求去他面前,要他去谢夫人那儿拿银翘的身契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这样的话不能叫旁人听见。
她刚开口,便止了话,为难看了看采雁和兰秋。
林莺娘意会,对采雁和兰秋道:“这天冷得紧,你们回去给我拿件银狐领的披风来,再温个手炉给我。”
这一来一回,得不少功夫。
采雁和兰秋被支出去。
林莺娘再看银翘,“有什么话你只管说罢,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银翘点点头,将谢夫人交代自己的话全盘托出。
她眼还红着,泪落不止,抽抽噎噎道:“勾引侯爷并非银翘本意,银翘也是身不由己。”
她身契在谢夫人那里,自然是生死都由她,她吩咐什么银翘只能照做。
这便是为奴为婢的本分。
可是这事林莺娘也为难,她落寞着眼道:“你们都瞧我表面风光,可哪知我的苦楚。侯爷哪里有多疼爱我,我不过是他闲暇时的消遣玩意儿罢了,何曾有过什么地位,也只是比你们略好一些。”
她苦涩一笑,“你也瞧见了,这次因着你的事侯爷也牵连到我的头上了,这些日子都未曾过来,也只前两日过来,瞧过一眼就匆匆走了。我在侯爷心里,又有什么可重要的。现在侯爷身边不过是没伺候的人,若有了旁人,哪里还有我说话的份儿。”
她将养在外头的外室哀怨多愁的模样学了个十足十。
银翘自然被她诓住,反过来安慰她,“姑娘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我们都瞧在眼里,侯爷心里是有姑娘的。如今不过是公主还未进府,不便给姑娘抬身份。等侯爷与公主大婚,姑娘必能抬进府里。”
林莺娘仍垂着眼,“眼下也只能期望如此了。”
她也会给银翘留希望,“你别着急,你的事我心里会惦记着的。只是这事得好好谋划,万不能像这次这般,反将自己折了进去。”
事到如今,银翘哪里还会不听林莺娘的话。
又兼林莺娘此前在她求宠那件事上也算尽心尽力,银翘不疑有他,又感动落下泪来,“姑娘待银翘之心,银翘此生不敢忘,姑娘是银翘的再生父母,我往后一定好好报答姑娘。”
林莺娘笑,温柔拭去她颊边的泪,“傻姑娘,你我是主仆啊,本该就是我护着你的。”
她没在银翘这里久待,略说了会儿话,等采雁和兰秋回来便起身要离开,又对银翘道:“你手伤了,这些日子便好好修养,不必来伺候我了。”
当真是个体恤丫鬟的好主子。
银翘一颗心都要叫她捂化了。
兰秋也看在眼里,回去的路上,颇是感动的对林莺娘道:“姑娘待银翘可真好。”
她不知林莺娘答应要扶银翘上位的事。
只知若是旁的主子,再没有这样大方的,连觊觎侯爷,想要上位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人也这样悉心护着。
还有一句话她隐在心里没说。
——连这样的人也护着,也不知该说她大度还是她蠢。
但面上是恭维的,殷勤对林莺娘道:“我们和银翘能遇见姑娘这样的好主子,当真是我们的幸事。”
是幸事吗?
回了屋里,兰秋有事出去,只留了林莺娘和采雁两个说体己话。
采雁将林莺娘扶去榻边坐下,问她,“如今银翘已成了这副模样,姑娘还要我暗里难为她吗?”
采雁为难银翘,是林莺娘的意思。
一个人只有在困境里孤立无援了,才会对这时来解救她的人心生感激,死心塌地。
“不用了。”
眼下银翘已是对她死心塌地,再不必采雁为难做戏。
只是她交代采雁,“你也别转变得太明显,别叫人瞧出端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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