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湛语出惊人。
虽说是童言无忌,但奚娆狠狠心悸了一下。
“娘,我说的不对吗?这南祁皇族有一个堪当大任的男子吗?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厉王骄奢淫逸、不学无术,他的儿子能好到哪里去?要是那人才德兼备也就算了,可这些士族推举储君真的是为了江山社稷吗?”
“我觉得他们不是,他们只是想要一个听话的、好控制的傀儡,好在他登基之后,为自己的家族掠夺更多好处罢了!”阿湛噘嘴嘟囔着,眉宇之间满是愤然。
“所以啊,与其浪费时间商议新的储君人选,还不如娘直接登基做女皇,推行新政,摆脱士族对朝堂的控制,那样黎明百姓才能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见他如此言之凿凿,神色认真,奚娆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但一想到她冒充的假身份,又难免心虚,打起了退堂鼓。
“这怎么行,别说满朝文武有没有人肯支持我,就说这消息只要放出去我就会遭人刺杀,你信不信?”
阿湛神色骤变,浑身迸溅出戾气:“他们敢!”
奚娆轻笑着摇头:“他们怎么不敢?数百年来都是铁打的士族流水的皇帝,皇帝要是不听话,随时有可能被士族推翻。”
“祁氏,曾经也是仰赖士族才登上皇位的,不过因为前几任皇帝均是励精图治之辈,所以才得以延续。这南祁可从来都不姓祁。”
阿湛顿时陷入了沉思当中。
奚娆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我才说你是最好的人选,不仅是因为我的那点私心,还因为你的年纪可以麻痹他们。”
“可我……”阿湛苦恼地挠挠头,“不想住在皇宫里,也不想成天看那些老东西的丑陋嘴脸,一言不合,我怕自己会拔刀砍了他们。”
奚娆差点被他逗笑了,伸出手指用力地戳了下他的脑门。
“你再仔细考虑考虑,眼下我还要与他们周旋。没那么快定下来的。”
阿湛万分惆怅,整个人拧成了一根麻花。
就在这时,花厅里的人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哎呀,公主殿下来了怎么还不进来?快,快请殿下上座!”
奚娆抬脚迈过门槛,冷肃地环顾一圈,声音冷冽而威严:“本主刚才在门外已经听了老半天了,你们的想法本主都知道了。但本主怎么记得,除了厉王的小儿子,这皇族之中还有不少同龄的孩子,你们看都不看,便都剔除在选择之外了?”
“这……”虞大人迟疑道,“公主心中如果有其它人选,自然可以说出来,咱们一同商量。”
奚娆需要一个名正言顺让阿湛进入众人视野的机会。
当即沉声道:“好,那本主就立即派人去宫中一趟,把祁氏族谱从太后那里请过来,将十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祁氏男丁都挑出来,召集到此参与甄选。”
“品行不端者,身染恶疾者直接筛除。至于具体甄选的办法,就由虞大人牵头,交给诸位大人商议决定吧。”
说完,她起身欲走。
“公主留步!”卢大人突然出声,战战兢兢地走到她的跟前,“还有一件事您好像忘了,关于辅政大臣的人选……不知公主和太后想如何定夺?”
奚娆心里冷笑,淡淡地瞥他一眼,“怎么,卢大人是打算毛遂自荐吗?”
“不不不,微臣资历不够,岂敢岂敢。只是这辅政大臣的人选非常重要,还请公主和太后认真考虑,切勿偏颇任何一方。”
说着他上前一步,特意把嗓音压低了些:“崔荀之争定然不能再次上演了,您说是吧。”
奚娆未置可否,只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诸位之中若有谁想担当辅政大臣的,尽管毛遂自荐,本主任人唯贤,资历和年龄都不是问题。最重要的只有一点,他是否对新皇衷心,是否愿意为了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哦对了,二皇子与兰贵妃现在关押在何处?”奚娆问。
有人答道:“他们二人已被收押在天牢之中,公主看是要立刻处置还是等新皇登基之后呢?”
“他们虽然有罪,但还罪不至死,只是四皇子的身份太过尴尬了,不可再留在宫中。本主建议把他们贬为庶民,赶出交州城即可,你们认为如何?”
在场没有人反对。
事实上他们是生是死,对于现在的局势而言不会有任何影响。
“那就这么办吧,从此以后关于这件事,荀氏也不必再提。”
奚娆有心成全荀芷兰和祁宽,只是这样的结果究竟是不是他们想要的,谁也不得而知。
她甩袖离开,阿湛紧紧跟随在她身后。
虞大人盯着阿湛的背影,陡然心生疑惑。
“公主身边那个戴面具的少年……有人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您为何有此一问?”
虞大人眉头紧锁,低声自言自语:“刚才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与三皇子简直如出一辙!你们不觉得他的眼神、下巴和嘴唇都很像三皇子么?”
听他这么说,周围的朝臣纷纷面露惊诧。
“方才我并未留意,真的很像吗?”
“像又如何,我们可从未听说过三皇子还有个儿子。”
“是啊,三皇子只有一位郡主,还是与那位眠夫人所生的,除此之外再无所出啊。”
“说来也是可惜,如果三皇子有个儿子,说不得这皇位就是他的了。”
虞大人猛然一个激灵,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此时奚娆已经带着阿湛回到了后院。
她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就得到了冷墨雨和鼎鼎的赞同。
“阿湛做皇帝,哎呀,这可是为师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啊。”冷墨雨打趣地绕着阿湛走了一圈,直把他看得面红耳赤,浑身刺挠。
“师父您也觉得我可以?”
“当然可以!我教出来的徒弟,怎么就当不得皇帝了?”
鼎鼎凑过来往阿湛身上扑,“哥哥要做皇帝了,好呀好呀!以后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们啦!”
唯有昶儿抿着小嘴,五官紧皱的,一言不发。
奚娆以为他还在担心祁狅,走过去把他抱进怀里,“昶儿不希望哥哥做皇帝么?”
昶儿点头又摇头,声音软糯的却又带着点忧愁:“我只是在想,哥哥要是做了皇帝,以后还是我和鼎鼎的哥哥么?听说做了皇帝的人,都是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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