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卿玖丢下棍子仰头望天。
“老天爷,若这世间真有因果,就让罪恶都加诸在我一身,珊瑚和莫蓠都是听我魏卿玖命令行事,一切都与她们无关。”
原本黑沉沉的天,忽然飘落了雪花,似在诉说这世道的悲凉。
魏卿玖裹了裹身上的大氅,她好冷啊。
重生以后第一次后悔,她为什么要留绿茶在身边?明知道她是唯利是图的性子,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为什么要将小福子托付给她?
小福子是被人害死的,可也是因她的大意、粗心而死,她自责不已,恨不得打死自己,为什么要犯这样蠢笨的错误。
她再也不要循序渐进地复仇,她要害过她的人全部毁灭。
若说曾经的魏卿玖是一株夹竹桃,美的温和,暗处释放毒素,现在她已经变成了一株开放在死亡之角的曼陀罗,毒的妖冶凶狠,再也不会掩饰自己的锋芒。
“回去吧,这里有点冷。”
莫蓠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努力压下心中的悲伤,问,“咱们回新宅吗?”
魏卿玖眼里似能沁出寒霜,她淡淡吐出一个字,“不。”
她要回魏府,魏怀安还在等她。
她先前警告过,打狗要看主人,既然折了手腕都不长教训,这颗猪脑子也不用留了。
她想下剧毒杀了魏府全家,可师父让她谨记:“医者仁心,以高尚情操,行仁爱之术。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内心。”
师父希望他们师兄妹学医后,不仅要有仁爱之心,还应该以高尚的道德情操和仁爱之术行医,对自己的行为和内心负责,不辜负天地和内心的良知。
自然是不许他们用学来医术害人。
但是她做不到了,从她入京对朱嬷嬷下手那刻起,她就破了师训。
可她搜肠刮肚想了许久,她所知的毒药里,没有一种能让魏怀安自食恶果,还能经历剥皮、剜眼、破腹之痛。
她想到了方掌柜一直养着的那只蛊虫。
魏汉生不是说魏府的不祥是被她诅咒的吗,那她就用此法来收魏怀安的命。
害她的狗,还敢奚落她,她就让魏怀安明白死字该怎么写!
坐上马车,她对赶车的博衍道:“送我们到嘉和堂,你就回去吧,苏大人那边更需要你。”
博衍现在对魏大小姐的心态极其复杂。
他不知道该怎么评判,低低应了一声,“好。”
魏卿玖不想欠苏大人太多,她手上沾染的血越来越多,而她做的这些事都被博衍看了去,苏大人以后怕是不会再理她了。
谁会喜欢一个心机深沉,只会算计的女人呢?
到了嘉和堂,博衍赶车走了,魏卿玖垂了眸子。
她的心有一瞬的钝痛,如若可以,她希望没有与苏大人走得那样近,是不是就不必神伤了?
她招来方掌柜,“带我去密室,那只小东西养了这么久,是时候该用上了。”
方掌柜带她去了二楼,问:“主子,是谁要用噬心盅?”
“我自己。”
方掌柜拿钥匙开小箱子的动作就是一滞,“主家,这蛊虫害人,当年我能活下来是幸运,是命大,您救下我时,是知道我遭受了什么啊!”
“您怎么可以亲自去试?”
“无碍,我承受得住,这个恨我必须亲手来报。”
“不,不行。”
剜心之痛,哪里是女子能承受的,方掌柜摸向心口,那里现在还留有寸长的疤。
他不能答应。
“母盅种下,平日确实无害,可我告知过您,这盅不可动情,否则日日的噬心之痛,神也承受不住。”
“当年我也以为这辈子就带着它入土,可老夫不惑之年遇到蕙兰,还不是承受了非人的苦?”
“小姐豆蔻年华,一生还那么长,我绝对不允许你用此法。”
“方叔,你忘记曾经立下的誓言了吗?你说会奉我为主,一辈子听我差遣,哪怕是让你去死!”
方瑾年是苗疆巫医,他用蛊虫之术将家族仇人杀害,逃亡途中被猎户之女蕙兰所救,没成想他会动真情。
魏卿玖救下他的时候,蛊虫将他折磨的几乎失去理智,差点失手杀了蕙兰。
是魏卿玖亲手操刀给他的心脏处割了口子,将蛊虫以血引出。
方瑾年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能重获新生,且能生儿育女。
他感念魏卿玖的救命之恩,用半生积蓄在京城开了嘉和堂送给魏卿玖做为报答之情。
“方叔,我恨毒了那个人,但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解了我心中之恨,我手上沾染了不止一条人命了,这样的我不配为人妻,为人母。我只想大仇得报后,随师父四处游医,洗脱这一身的罪孽,终身不嫁。”
“给我,我做了决定了。”
然而,一只大手抓住她夺钥匙的皓腕,“师妹,这件事让师兄帮你。”
“五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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