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巡逻的人吃亏了,可各家都出一个人巡逻,还是轮着来, 没啥吃亏的。
“不过。”桑宁呲着牙用力咬下一块干饼子,揉揉发酸的腮帮子,继续说:“杏嫂子说的话也不全错,巡逻的人不睡觉,夜里指定饿,需要比咱多吃一顿。”
“那收粮也没啥不应该的啊!”老太太又觉着自己不该回来了,该替两个大孙子,把粮食讨回来。
“啥啊?奶你又想错了!”桑宁给老太太解释,“一家出一个饼子,十九个人,谁值夜谁吃一个。
最后各家汉子,也就只能吃一个饼子。
又不能多吃,那还费劲收粮食干啥?直接各家多给家里值夜的人准备一个干粮不就行了。
又收又发的,也不嫌费劲!”
老太太和桑家众人一愣:……,突然觉着自己好蠢啊。
穆常安没忍住笑了,低头正好和捂嘴偷笑的浔哥对视上,两人同时嘘了一声儿。
老太太老脸有些红,不甘心的问:“那今晚咱家有金有银值夜,咱家不得准备两个饼子啊,咱家还是吹亏了。”
说着老太太狠瞪甜丫和穆常安一眼,“你俩也是,都是自家人,你俩咋不知道胳膊肘往里拐拐?”
“奶,你这就想茬了。”桑宁一抻脖子咽下最后一口饼子,猛灌一碗水,顺下噎死人的干饼子。
教训老太太,说:“以后路上的流民越来越多,三个人巡上半夜,三个人巡下半夜,指定不安全。
大堂哥他们这些大小伙子,以后也得值夜,各家都一样!”
“真的?”老太太一副你别忽悠我的样子,又眼神询问穆常安,穆常安配合的点点头,“甜丫说的没错。”
“那也累啊!”没吃亏老太太心里得劲儿了,不过还是心疼两个大孙子。
让大儿媳给有金有银多准备半个干粮,让俩人夜里饿的遭不住了就吃。
“奶,俺俩不累!”有金摇头表示他一点儿也不累,正兴奋着呢,“能替爹、二伯还有四叔他们分担一些,俺俩老高兴了。”
那证明他俩还有用。
他十八了,有银十六了,都不小了,也该帮家里多分担点儿。
还有一点儿,是他们想像常安哥一样厉害,让村里人都夸一声好。
年轻小伙,正是慕强的时候,穆常安就是他们的榜样。
桑家这边晚饭还没吃完,那边就传来老爷子生气的大骂声儿,果然和桑宁分析的差不多。
妇人们被骂的灰头土脸,被各家男人揪着回家。
老头骂人就骂人,还学会拉踩了,指着桑家一家老小夸,“一个个不知足的,也不看看甜丫家。
有金有银今晚还要值夜呢?咋不见人家心里不平,都好好学学!
还有你们这些老太太,也都跟冯老太好好学学,看人家是怎么教育子孙的?
别就惦记着眼巴前那点好处,往远里看看!”
这话一出,冯老太那脖子都快扬上天了,都不用眼看人了,改用下巴看人了。
还欠欠的给各家老太太说:“别不好意思,有啥不懂的就来问俺!”
“二弟妹,你也别拉拉个脸,村长骂的也没错啊。”老太太几口把饼子吃完,兴冲冲爬起来。
就去招惹黑脸的王豆花,可大方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不会教娃子们,尽管来找大嫂,我绝对帮你!”
王豆花一听,更气了,刚刚她最能附和,就盼着占便宜,没少被村长爷点叨着骂,这会儿心情正不好呢。
碍着逃荒路上,她深吸一口气,狠狠剜大嫂一眼,跺脚就走了。
桑宁赶忙把老太太扯回来,“您心里得意就行了,咋还非得说出来呢?”
心里蔫坏就得了,还非得把人气一顿,没看村里不少人又都看过来了吗?
老太太哼一声儿,心话:不说出来咋痛快?她就要说出来,气气王豆花。
晚饭吃完,老太太赶着家里人去睡觉,转身就看到甜丫抱着个脚丫子,搁那又吹又吸气的。
天黑,火把没几个,还都在值夜的人手里,老太太看不清,凑近了借着月光才看清。
那脚底板红丫丫一片,一个血泡接着一个血泡,没一块儿好地儿。
不少血泡磨烂了,血水混着黄水流出来,连绣花布鞋上都沾了不少血迹。
老太太那个心疼啊,哎呦一声,气呼呼拍桑宁一巴掌,“你累你就说啊,奶下去让你坐车,不就行了?
非得逞强吗?这脚底板都走成啥样子了?血呼啦差的!
明儿你咋走路?”
今个老太太坐车,喊了几次大孙女,让上车,人家不得,小头摇的呀。
“嘘,奶你小点儿声,浔哥他们都睡着了。”桑宁让老太太小点儿声,说自己不是逞强,“我这脚底板皮太嫩了。
咱这逃荒呢,以后少不了要走路,不赶快适应咋行?
还不如咬着牙忍着,走着走着血泡就变成茧子了,以后就不疼了。”
长痛不如短痛来的痛快。
老太太听得想哭,锤她一下,“你个死丫头,是想让奶疼死啊!”
她骂姐弟俩是废物,走路都费劲,那不是真心话。
她骄傲着呢,那是三儿三媳妇有本事,能把孩子养的娇!
现在才逃荒一天,就给丫头造成这个样子,她心口霍霍疼。
可甜丫说的没错,逃荒哪有甜的啊,本来就是吃苦的。
现在受点儿疼,以后走路就轻松了,这苦必须得受着!
看老太太眼泪吧擦的,抱着自己两个脚丫子,先用温水洗干净,又给用绣花针一个个挑破,再把流出来的血水和黄水擦干净。
怕自己疼,还给不停吹气,甜丫也眼睛一酸。
哽咽道:“奶,你咋这么好呢?”
她都羡慕原身了,有这么偏心疼她的阿奶、阿爹和阿娘,她一定活的很开心吧。
即便是傻子,也是个快乐的小傻子。
不像她,妈妈没死的时候,她是个小公主。
妈妈死后,爸爸再娶,她就突然没家了,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再加上继弟继妹的出生。
她彻底成了外人,爸爸对自己也越来越冷淡。
从上了大学她就不再回家,这种被人关心,被人偏宠的感觉,她好久没体会了。
“别动,疼了吧,奶再轻点儿!”老太太一门心思在甜丫脚上,对孙女的黏糊话一点没入心。
自己的一腔表白,就这么被老太太忽视了。
桑宁突然笑了,也对,这才是老太太啊。
“怎么了?”穆常安去叮嘱了一下巡逻的人,回来就看到这一幕,那丫头眼里带着泪,还嘎嘎乐。
又见老太太勾着腰,不知道抱着啥,他就过来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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