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于雪野呼啸而过,暗夜中走来的那人衣袂飞扬,四周气场的戾气逼人,仿佛自地狱中而来。
姜姩被冻红的双手撑在雪地上,支起上半身,在朦胧的雪夜中紧紧盯着那个身影。
平南王,那个她未曾谋面的生父真的会来救她吗?
那人越走越近,火光照到他落了雪花的黑色大氅之上,又映出了他那张阴冷邪佞的脸上,姜姩的瞳孔猛地一怔!
竟是裴玄!
他身后的禁军骑马踏雪而来,他们拔剑朝蜀人冲来,即将靠近之时,地底下传来巨大的震动,几匹战马被炸到了空中,冲击波震起地上的积雪。
汹涌奔来的战马和那个人影,被掩盖在四散飞起的白茫茫中。
姜姩杏眼圆瞪,抱着头大喊:“不要!”
她的耳中一阵轰鸣声后,雪夜再次宁静下来,耳旁只剩风声凛冽。
只是须臾,那片白茫茫中传出将士们气势汹汹的嘶吼,战马冲出飞雪再次迎面而上,蜀国人见状抄起武器与骑兵们厮杀起来。
姜姩惊慌失措的目光在一片混乱中,拼命搜索着那个熟悉的人影。
直到那白茫茫的一片越发清晰明了,便见到人群中那个最瞩目的身影,他手持长剑,双目腥红的一路斩杀,朝她而来。
姜姩她鼻子一酸,忘了冻得发僵的身体,从雪地里站起来,跌跌撞撞朝那个人影飞奔而去,似乎只有那里是安全的。
眼看她便能躲进他怀里,却冲出一个灰色布袄的蜀国人,横眉怒吼:“我杀了你!”
姜姩睁着恐慌无措的双眸,望向朝她砍来的大刀。
绝望一刻。眼前忽然一黑,只感觉一只冰凉的大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之上,那手将她轻轻往后一勾,她的后背便靠进了一个宽大坚硬的怀里,淡淡的龙涎香吸取鼻中,她悬着的心忽然落了下来。
只听面前一声男人的惨叫。
那冰凉的大手才从她的眼前缓缓拿来,姜姩还未来得及适应黑与明的光线交错,便立刻转身,扑进那个令她安心的熟悉的怀里,她紧紧将他抱住,恐惧、欣喜……巨大的情绪刺激,令她的眼泪奔涌而出。
裴玄微挑的凤眼一怔,明明已挡住了她的眼睛,为何还是吓哭了。
又菜又爱玩。
他脱下身上的黑色大氅,披在她几乎被冻僵的身上,手掌忍不住像平时一般在她背上轻轻抚了抚。
直到她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他低头看着怀里被吓得不轻的小贵人,一双发抖的小手紧紧抱着他,他赤红的眸子褪去了戾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被冻伤的小脸,心脏微微一紧好似痛了一下,久违的感觉。
可明明是她弃他而去的,如今她却一副可怜的模样躲进他怀里。
姜姩抽噎着仰望着那张沾着血的冷白如玉的脸庞,他额前几缕碎发垂下。稀碎的雪花飘飘而下,落在他羽鸦般的睫毛之上,化进那双墨色的凤眸之中,晶莹剔透,不经意便盛满似水柔情。
只是一瞬,他好似忽然清醒,眼中的雪花忽然融化,不待成水便蒸发在眼眶之中,一层雾气将那双深情的眸子笼起一层冷雾气。
“朕的爱妃弃朕而去了,从今往后,你只是裴烈的私生女,与其他妃嫔无异,是朕池中的一粒沙硕。”
她眼圈一红,连连点头,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了些:“嫔妾愿意,只要皇上还会带嫔妾回宫就好。”
她后悔了,外面太可怕了,还是回宫做裴玄的人质活得久些。他虽残暴,目前却是最强的,只要平南王还有价值,他也不会杀她。
稀碎的雪花飘飘而下,落在他羽鸦般的睫毛之上,化进那双震惊的凤眸之中,冲淡了他眼中的冷雾,从见面那一刻便被压制住的冲动似乎再也难控。
姜姩感觉他浑身僵硬,刚想抬头看去,便感觉自己的脸被两只微凉掌心托起,还没反应过来,唇上便覆上一抹柔软的微凉。
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紧致的下颌,她的唇瓣被薄唇含住,正被他细细勾勒,她听着男人厚重又凌乱的气息,只觉得浑身酥麻,瞬间放下浑身的戒备,被动的任由他的气息更加深入的进到口腔之中,这个吻温柔缱绻完全不像是裴玄会给她带来的体验.......
她的心跳发着颤,冻僵的脸颊忽地热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将她放开。看着她一双瞪得大大的眸子,他冷冷道:“一粒沙烁而已,朕想如何就如何。”
那一夜的初雪落得很大,他将她拦腰抱起,跨过血流成河的尸海,走出熊熊烈火中的池村……
池村,她好像想起这个村子名字是在哪里见过了。
是原书上。
裴玄夜屠池村,一百多村民惨死在熊熊烈火之中,惨绝人寰的暴行,引发了不久后的北边暴乱。
不过。屠村发生在平南王大胜南蜀军的消息传回之前,女主并未落入过南蜀细作手中,所以她一开始对池村毫无印象。
她眸光微闪,脑海中突然掠过一个转瞬即逝的念头。
随后她又立刻清了清那些天方夜谭的想象,由着自己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在他怀里沉沉的睡去。
这雪一落下来,便一发不可收。簌簌下了一晚,姜姩是在冰冷的拾月宫冻醒的,怪不得她一夜都在做噩梦,床太硬了,被子也扎肌肤,这里和乾明殿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姜姩眉头一皱,好啊,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小轩窗被寒风吹的吱吱作响,腊月的冷风跟着那合不上的窗页呼呼往本就也不暖和的屋内灌进来。
姜姩团缩在拔步床床上,将棉被捂在身上,精致的小脸冻得泛着粉色,更显可爱娇嫩,她目光呆滞看着烷桌上两只凉透了的地瓜。
讨厌的粗粮!
她怎么觉得她还不如其他的砂砾呢。报复心超强的暴君。
门被吱呀一声从外向内打开,安夏一身脏兮兮的走进来,见小姐醒了,在眼眶打转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小姐~”
姜姩眼睛一怔,赶紧从床上下来:“这是怎么了?”
“咱们屋中本来是有炭的,可是被林修仪的宫女抢走了,奴婢怕冻着小姐,便和她们起了争执,可奴婢没用,没能将炭抢回来。”
姜姩看着小丫鬟脸上发红发胀的伤,一向温和的杏眼氤氲一层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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