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纳妾

近日顾府上下，几乎都知道从前嚣张跋扈的大小姐，突然变了性子，虽说举止仍过于潇洒，但却比之前收敛了许多。不仅如此，她还不再像先前那般喜怒无常，而是对任何人都以礼相待。

最让他们感觉微妙的一点，便是府中那个以前待遇连下人都不如的姑爷，突然成了小姐重点关照之人，就连他从裴府带来的那个干巴巴的小丫鬟，别人也不能动一下。

顾南恩倒是没觉得这些举动有多反常，反正她这一世的目标只有活命，保全顾府。而既然知道手握全府杀生大权的人就在府中，她定要拼尽全力谄媚巴结。

其实还有她心中不愿承认的一点，便是觉得对裴稚有所亏欠。望月一进厢房，便看到顾南恩满面愁容地呆坐在桌前，手中端着一杯茶，轻轻叩击着桃木桌面。

“小姐。”望月伸手在她略微呆滞的双眼前晃了一下。

顾南恩失神之际，茶盏骤然从手中滑落，新添的茶水溅出，将她莹白的手指染上一层绯红。

“小姐！”望月慌忙叫道。

“啊？何事？”顾南恩回过神，扯了扯嘴角，低头一看，后知后觉地惊呼了声：“好痛！”

望月边麻利地收拾着，边悄悄抬眸瞥了眼屏风之后，一个认真看书，一个认真看人，只觉那个白莲莲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望月，你怎么了？”顾南恩疑惑地问道。

“小姐，不必伤心，真的，白莲莲没有任何一处地方能比得过你。”望月直直地盯着她，认真地道。“他俩，”顾南恩下巴朝对面一努，扬起一个明丽的笑容，“般配吧？”

“啊？”望月一时愣了，两只眼珠呆定着忘了转动。

顾南恩却是朝她勾了勾手，等她凑近后才神神秘秘地道：“我觉得这俩人挺般配的，裴稚才华横溢，品貌风流，白莲莲也是秀雅脱俗，花容月貌，这分明就是一对才子佳人啊！”

“小姐，那是姑爷。”望月难以置信地轻声提醒道，还在心里补充了句，那可是你的夫君。

“不如我成人之美，让他纳白莲莲为妾？”顾南恩似乎并未听到望月的话，仍是两眼放光地盯着屏风，喃喃自语道。

忆起自己前世的遭遇，她知道白莲莲最后成了裴稚的夫人，既然只是时间早晚问题，倒不如现在就成全他们，日后念及她的美意，一定会手下留情吧！想到这些，顾南恩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一个弧度，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舒心事，那抹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差点笑出声来。

望月满脸惊讶，嘴巴张大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愣了许久才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白莲莲只是个丫鬟，就是姑爷再喜欢，她也是比不上小姐的。”

顾南恩拧眉望向她，知道望月是以为她被刺激到了，所以一个劲儿地安慰她，但她真的不需要。

长叹了口气，朝望月摆了摆手道：“你不懂，先下去吧。”

望月虽然心中有诸多疑问，却也只好退了下去。

听雪正端着一小碟糕点朝厢房走来，被望月轻轻拽住了衣袖，听雪抬头看她，便见她朝自己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进去了。听雪疑惑地转了方向，跟着她一道往偏房走，半路终于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望月轻叹了口气，小声道：“咱家小姐，”伸手指了指脑袋，“这里坏掉了。”

亥时将近，夜已经极深了。顾南恩就着手撑额头的姿势，歪歪地靠着椅子扶手，垂眸盯着屏风，一脸瞌睡模样，连白莲莲何时走了出去都未察觉。

裴稚起身去送她，回来时又在外面站了会儿，凉风卷过，带着几分春寒，又拂来一阵暗香，倒是夜色正浓。

“关门！”屋内一声不耐烦的低喝传来。

裴稚身子一颤，皱起眉掩上了门，进屋才发现顾南恩正在椅子上歪歪斜斜地坐着，双眼紧闭，像是已经入眠，但她方才开口说话，又像是在醒着。

“去床上睡。”裴稚走近后，不咸不淡地提醒道。

顾南恩既没动作，也没应声。

裴稚心生疑惑，以为她是睡了，微微俯身，打量了她几眼。

往日他们难得这般平和，顾南恩更是常以主子的姿态向他施压，他竟也没仔细看她过几眼。

沉睡中的女子满头青丝垂至额前，白皙娇嫩的脸蛋泛着微醺般的浅红，长睫如蝶翼轻扇，投下一抹弧形影。

裴稚盯着她瞧了许久，只觉心中百感交集，五味陈杂。轻浅的呼吸声仍在耳边萦绕，竟让他莫名地平静了许多。

“起来。”裴稚伸手推了推她，“去床上睡。”

顾南恩被他一晃便醒了，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清媚的杏眼中顿时波光潋滟，有些迷蒙地看向了他。等她终于透过眼中朦胧的水雾将人看清时，又瞬间扬起个明媚的笑容：“裴稚，我给你纳妾好不好啊？”

“什么？”裴稚一下子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她，久久未能回神。

“你喜欢白莲莲，我准许你纳她为妾，你们琴瑟和鸣，夜夜笙歌，这样，你心里会舒服了吗？”顾南恩声音很慢很轻，带着不甚清明的感觉。

裴稚忍不住又细细看了她两眼，见她果然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便只当她说了些玩笑话，变着法子拿自己找乐子罢了。

“夜深了，该睡了。”说罢直起身子，大步向屏风后走去。

顾南恩晃了晃脑袋，也撑着桌面站了起来，却是迷迷糊糊撞到了椅子，发出一阵叮咣乱响。

裴稚连忙转身赶了过来，扶着她朝床上走去，见她躺好后正欲离开，却被人拉住了衣角，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微张着唇小声道：“我说真的，你怎么不答复我？”

裴稚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将她所言斟酌了一番后，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刚要开口，便见顾南恩大喇喇地翻了个身，卷着被子沉沉睡去。

裴稚眼露诧异，心中满是疑惑。以前的顾南恩很好看透，但自从她这次受了伤后，却如何也猜不出她的心思了。她近日对自己这般殷勤，难不成撞个脑子还把性子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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