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你是怕我吃了他

莺儿很上道，立即轻咳一声道，“娘子，婢子去给您整理床铺了。”

莺儿跑得很快。

拐杖声几乎就停在自己的不远处，江颜就算是再不想面对，现在也逃不掉，她就只能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对方那张惨白的脸，硬着心肠道，“你不是不想见我么，来做什么？”

“我错了。”

尹玉堂承认错误承认得十分坦诚乖顺，他拄着一条拐杖望向江颜，眼圈似乎都有些红。

他声音很轻地道，“都是我的错。”

碧落的话点醒了他。如果碧落说的都时真的，这时候的江颜将他推开，他不会觉得半分欢喜，只会觉得难过失望。

“我笨嘴拙舌，不知说什么才好，是我不该一人承担。”尹玉堂声音有些低，好像还有些急，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江颜道，“一切都是我不好。”

他站在原地，看上去像是个犯错的孩子，抿着唇轻声道，“能不能……给臣一个机会，让臣弥补过错。”

江颜回头看他一眼，没头没脑地问一句道，“江辰教你的？”

尹玉堂一怔，下意识地点点头。

门外偷偷观察情况的江颜捂住额头，低声对旁边的鹤见道，“你家主上算是没救了。”

鹤见也有些心情复杂。

不想，江颜倒是轻笑一声，似乎并不恼火。她像是释然一样，对尹玉堂问道，“错了吗？”

尹玉堂颔首轻声，“错了。”

“知道错了。”江颜眨着眼看向他，轻声道，“那还不来抱抱我。”

话音一出，尹玉堂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呆傻片刻，才踉跄上前，伸手拥住江颜。

熟悉的触感入怀，尹玉堂只觉得像是过了一生一世。

“不要有下次了。”江颜的声音轻得像是在呢喃，她道，“下次，我不会原谅你的。”

尹玉堂没有说话，却似乎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碧落在外面敲门，轻轻地道，“娘子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了，要吃些夜宵么？”

这么一提，江颜的肚子还真就“咕噜噜”地叫起来，她懒洋洋地抱着尹玉堂不想松开，对外面道，“想吃。还想吃酒酿小圆子，外面偷听的那几个，没事儿的话进来一起吃吧。”

外面偷听的几人虽然有些尴尬，但人家都喊到头上来了，也没什么办法。

其他几个人还不好意思进来，江辰已经大咧咧地直接进门来，对着江颜打着哈哈道，“我这不是怕你们小两口说着说着吵起来嘛，寻思着帮他拦着点，别把你气坏了。”

江颜翻个白眼，不吃他这套，没什么好气地道，“你那是怕我气坏了吗？你是怕我把他生吃了还差不多。”

对江辰的脾气很有自知之明，江颜也知道现在就算是自己再怎么和他火大也没用。

闻着尹玉堂身上的味道，她倒是也没那么恼火，就只是懒洋洋地道，“我今天累了，不跟你计较。”

她真的累了。担心江辰又担心尹玉堂，一整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只觉得身心俱疲。

夜宵是碧落早就准备好的，现在也就只是拿上来而已。不过碧落准备的时候没想到还有别人，所以也没准备多少。

“娘子，要不要婢子再去准备一些？”碧落看着人多菜少的，还有点犹豫，试探着问道，“应该再准备出一份来的。”

“不用。”

开口的是江辰，他摆摆手，漫不经心地道，“晚上吃得太多容易胃疼，少吃点儿就得了。”

这话江颜倒是也没反驳，她捧着酒酿小圆子专心致志地吃着，就连身边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她都没太在意。

等一碗小圆子吃完，她才将碗放下，转眸眨眨眼看向尹玉堂，问道，“你不吃吗？”

应该他也没吃过多少东西吧。尹玉堂听见江颜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却抿着唇不知该如何作答，对于他来说，至今仍觉得像是一场梦境。

他甚至怕自己一眨眼，梦就醒了。

“我不饿。”尹玉堂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呆在这是不是耽误你们二人世界？”江辰极其不合时宜地开口，故意调侃道，“我这个电灯泡怎么说也得有个几千瓦吧？”

江辰说的话尹玉堂听不懂，他望向江颜，神情有些懵懂。

“既然自己知道，能不能就赶紧回去睡觉去？”江颜一个白眼翻过去，很是嫌弃地道，“在这不走干什么呢，等着我送你呢？”

“阿颜真凶。”

江辰一边咂舌一边开口，不过虽然是这么说着，他倒是也当真起身。江辰都主动要走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打算在房里多留。

云生的脑子像是缺根弦，来到尹玉堂的身边屁颠屁颠地问道，“主上，你也回去休息吗？”

有那么一瞬间别说是尹玉堂，就连鹤见都对这个多年同僚起了杀心。

这人武功这么好，是用脑子换的吗？

一只手捂住云生的嘴，鹤见一边面不改色地对江颜扯谎道，“夫人，主上住的那间卧房不慎被雪压塌了，不能住人，还请夫人收留主上一晚。属下会在外面守着，先告退了。”

他脸色没变地将云生拖出去，一副要将人灭口的样子。

江颜吃饱喝足，看着好笑。

等房里没有外人的时候，江颜才看向坐在旁边的尹玉堂，似笑非笑地问道，“云生问你要不要回去休息呢，你怎么不说话？”“卧房不慎被雪压塌了。”尹玉堂面上似乎染着几分绯红，说出来的话也不如往日中气十足，他就只是轻轻地道，“所以……能收留我一晚吗？”

江颜好像还真就认认真真地去考虑，她摸着下巴打量尹玉堂半晌，才在他惴惴不安的神色里缓慢点头，弯着眉眼道，“收留倒是没问题，不过我这房里就一床被褥，怎么办？”

“我睡外间。”连犹豫都没犹豫，尹玉堂便开口。

江颜能与他不计前嫌就已经他意料之外，他哪里敢奢望她再和自己如曾经一般亲昵。

“那可不行。”江颜站起身来，打个哈欠往房里走，一边走一边道，“这现在天寒地冻的，我怎么能让你睡在外间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云生肯定要找我玩命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尹玉堂怔在原地，不知她想做什么，犹豫半晌，尹玉堂才抿唇低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便……”

“你干什么呢？”

他的话被江颜打断，江颜歪着脑袋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问道，“还不进来，是等着我给你暖被窝吗？”

“暖被窝”这三个字太暧昧，尹玉堂一瞬便红了耳尖。

被窝里被莺儿放着两个汤婆子暖过，现在江颜钻进去也暖融融的，她窝在被子里只剩下一个脑袋，探头出来看他，眨眨眼问道，“你要在外面站到什么时候？”

若是此刻再推脱，便有些假了，更何况，尹玉堂便没想拒绝。

慢条斯理地褪去外衫，尹玉堂先是试探着坐在床边，见江颜当真没有赶他走逗弄他的意思，才掀开被子的一个小角，跟着进去。江颜的被子算不上大，此刻两人之间还有些空隙，尹玉堂能感觉到自己靠外的那一侧有冷风，但他依旧不敢乱动，怕江颜不悦不喜。

不过，他守礼不乱动，江颜却从来都不是。

江颜软乎乎的小手搭上他的胸膛，接着整个人都贴上来，像是树袋熊一样抱住尹玉堂，舒服地喟叹一声，感慨道，“果然还是有个人形抱枕暖和。”

“人形抱枕”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她抱着。

垂眸就能看见江颜精致的脸，那张这段时间已经见过千次百次的脸。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细细端详过江颜的脸，上一次……好像还在长安。

分明只是不久之前，但对于尹玉堂来说，就像是隔了一条以为自己几乎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等着这样一天，像是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他喉结微动，抬起手来，手臂横在眼前。只是他并未遮挡多久，便有另外一只手悄悄地攀上来，将他的手臂扯下去。

柔软的触感落在眼睫上，尹玉堂的长睫微微颤动，却不舍得睁眼。

鸦羽沾染的水迹被尽数带走，江颜的气息近在眼前，他屏气凝神，生怕呼吸稍稍重些，便打破眼前的梦境。

像是漂浮的心终于尘埃落定，又像是找不到家的奶狗终于等到主人的出现，他无意识地去摸索江颜的手，在触碰到的一瞬间便紧紧缠上，不想放开。

即便只是一场终将醒来的梦境，他也想要让梦境持续得久一些。

更久一些。

“真难哄。”江颜小小声地嘀咕一声，身体又上前些，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他的唇边，伴随着江颜的气音，“好啦，别哭啦。”美人落泪是真的要命，尤其像是尹玉堂这样，眼角悬着欲落不落的眼泪。分明是天上的月亮，却好像脆弱得一碰就碎。

一想到他这样是因为自己，江颜就想再多欺负欺负他，让他为自己落下更多的眼泪来。

江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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