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始终有人对朱允炆的下落和死活有所怀疑。
但朱允熥让他病怏怏地,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一点便基本没有了什么说法了。
见袁泰露出一脸惋惜之意。
周德兴心中暗暗一喜。
面上却是露出一副郑重且沉凝的样子:“袁大人是否想过,此事可能有蹊跷?”
袁泰瞳孔微微一缩,有些不放心地左右看了一眼,道:“江夏侯这是何意?”
周德兴也一脸顾虑地左右看了一眼,卖了个关子:“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只能说到这里了。”
他留给袁泰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
抱拳一礼,转身缓缓而去。
以周德兴的身份,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确了。
对于他来说,袁泰固然是一个他可以争取的人,却并非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如若对方有意,自然会来找他谋事。
……
乾清宫。
前殿。
朱允熥刚回到宫中,宋忠便凑了上来:“陛下,殿前司亲军指挥周骥在宫中与宫女淫乱宫闱,已被抓获。”
宋忠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
虽然不敢直接抬头直视圣上,却依旧忍不住斜斜抬眼,端详了朱允熥一眼。
没别的。
他就是觉得奇怪——太奇怪了!
周骥,江夏侯周德兴的独子,虽然能力平平,但凭借着江夏侯周德兴和大行陛下的少年情谊,在殿前司任亲军指挥使。
原本新皇即位。
周骥和周德兴作为东宫二殿下的外戚势力,就算陛下不收拾他们,也不该让周骥再担任“殿前司亲军指挥使”这样的重要位置才对。
但陛下并没有把他拉下去,而是放之任之地继续在任。
起初宋忠以为。
是因为此次的事情太过仓促,新帝即位诸事繁多,而朱允熥多年来偏居在东宫,所以对周骥、周德兴、朱允炆之间的关系了解得并不多。
但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提起此事的时候,陛下却给了他一道密令:【暗中严密监视周骥,不可让其知晓分毫。】
宋忠懵了。
但他刚刚被提拔起来成为锦衣卫指挥使,做事情、表忠心还来不及,也就不敢多置喙什么,只能遵旨派人看着。
结果早朝期间就有人上报。
周骥出事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周骥内心是震撼的……
简直就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发生。
就等着周骥自己犯错一样!
明明在几天的时间之前,自己面前这位新陛下,还只是一个常年偏居在东宫一隅、不起眼、不为人所问津的皇孙。
可如今竟然像是能预知未来一般料事如神!
“好,朕知道了。”
“这个案子锦衣卫来办,皇爷爷新丧还不出十日,父亲薨逝也才三月有余,都还在丧期之中,周骥身为殿前司亲军指挥使,在宫中与宫女淫乱宫闱,大逆不道。”
“当,满门抄斩。”
宋忠心中还在兀自震撼猜测着,便听到面前的陛下语气平静地给出了处置方案,甚至让人察觉不到他有任何情绪。
“微臣遵旨。”
宋忠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立刻应声道。
心中却如同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完全无法平息下去:「陛下对此事果然早有预料么?」
「江夏侯周德兴的资历,再加上他对福建一带军务的影响能力,未必不能成为潜藏在暗中的一条毒蛇。」
「现在有了对方的把柄,而且还是名正言顺、堂堂正正的说法把江夏侯一门抄斩,连那些最喜欢背律法的言官文官都说不了一句话,陛下会连丝毫的情绪都没有?」
宋忠应声退下,对于自己心里这个想法摇了摇头。
结合陛下之前的行动和安排。
只能说陛下早就知道会发生此事!
至于这是否是算命、观星、卜卦……还是什么玄乎其玄的原因知道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
看着宋忠离开的背影。
朱允熥挑了挑眉,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周骥这个坑爹小能手,果然不会让人失望啊。”
周德兴早年立功不少,后又在福建一带掌管军务,征兵操练,在军事要地、沿海地区筑城十六座……
虽然论风头他没法和蓝玉一党人相提并论。
可是论实力和影响力同样不差。
他必须死。
周德兴一门在历史上的结局他是知道的。
只不过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朱允熥就很难知道得那么细致了,但只要周德兴一门还活着,这件事情就处于一种“即将发生”的状态。
所以朱允熥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找人盯着他那坑爹的儿子。
虽然现在紫禁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老朱提前嘎了,他朱允熥上位了。
可是历史上的周骥事发的时候,正是便宜老爹朱标的丧期之内——足可见这货是个靠下半身思考的货色,只要不打草惊蛇,不怕他不犯错。
没想到这货坑爹来得是真及时啊。
“明日便是登基大典,到时候百姓围观,人多眼杂的……今日便去了这个祸患,虽然是锦上添花,却也不错。”
朱允熥一边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心中暗暗思忖着。
毕竟人心难测,虽然他知道周德兴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肯定不可能对他的登基大典造成什么影响,可他是一个稍微有些完美洁癖的人,不喜欢旁逸斜出。
“呀!朕的番薯藤长新叶子了!埋进土里那些带芽的番薯,也有几处有芽儿从土里微微冒了个头!”
朱允熥目光发亮。
看着后院地里几个紫色的嫩芽。
心中十分开心。
……
江夏侯府。
周德兴点了个卯就回府上了,回家坐在待客的大堂,茶水上了一杯又一杯。
他站起身来朝门外看了一眼。
有些急切地朝管家问道:“门口有没有人来?仆从?丫鬟?小厮?”
“回老爷,府上尚且无人拜访。”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
周德兴坐了回去。
却听到管家继续道:“还有一事,少爷昨晚在宫里值夜,按理来说早朝期间就就该回家了,但今日还不曾见到少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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