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皇兄,咱们亲兄弟之间,就没有必要这么客气啦!有什么事儿,尽管说,包在小弟身上。”柴泓皮笑肉不笑地拍拍胸脯。
“大周跟北燕刚刚休战,边境百废待兴,需要资金建设。身为皇子,大哥我觉得应该为国出一份力,于是就省吃俭用,从牙缝里省出来两万两银子,想要捐给边境。”
“大哥只怕拿银票到钱庄兑现时,钱庄为了赖账,硬把这银票说成是赃物。汇通钱庄是三弟娘舅家的产业,要不你陪大哥一起去兑银子?”
柴泓听柴安脸不红心不跳地睁眼说瞎话,气得脑子有点儿缺氧,差点儿当场晕倒,胸前剧烈起伏,使劲儿地深呼吸几下,才算站稳。
这些银子,明明就是柴安从风月楼抢劫的赃物,柴安不但敢掏出来,居然还要跟自己这儿来兑银子。
“大哥,你居然能从牙缝儿里省出两万两银子,你这牙缝儿,可真够大的。汇通钱庄,向来以诚信为本,见票兑银,童叟无欺。你放心去取银子,肯定不会受到为难便是了。”柴泓脸上挂着笑,嘴里咬着牙,表情古怪地对柴安说道。
“好,三弟,有你这句话,大哥就放心啦。”柴安弹了弹手中的银票,贱笑着收回了袖子。
昭明帝微笑着点了点头:“嗯,靖安王心系天下,慷慨解囊,朕心甚慰。献王,你大哥只是个郡王,都捐了两万两,你可是贤名远播的七珠亲王,不捐点儿?”
“啊?”柴泓算是看出来了,今天想坑他的,不仅仅是柴安,自己这个阴险父皇也干了。
“捐!为国纾难,为君解忧,儿臣愿捐三万两,为边境百姓们恢复生产出一份绵薄之力。二哥,我和大哥都意思了一下,你好意思,不意思意思?”
柴泓心想大不了天塌大家死,自己大出血了,吴王柴熙也别想隔岸观火,站在一边儿看热闹。大周跟北燕打了这么长时间仗,你们萧家从中克扣了多少军饷,别以为我不知道。
原本想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柴熙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狠狠地白了柴泓一眼,从百官中走出来,对着昭明帝抱拳道:“儿臣,也愿意捐出三万两,聊表寸心。”
“哈哈哈!好!众位爱卿,朕的儿子们,还算成才吧?”昭明帝龙颜大悦。
文武百官们,一看到了拍龙屁的机会,全都活络了起来,纷纷开始歌功颂德。
“天佑大周!我大周百姓,能够托生于本朝这种太平盛世,真是祖上积德啊。”
“圣人言,子不教,父之过,那如果子贤明,必是因为父有德啊!皇子们都如此心系国家,还不是受了陛下的言传身教吗?”
“那还用说?本朝天子,乃是古往今来,第一明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黄锦趁着官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向昭明帝献媚的间隙,示意殿外侍卫们,悄无声息地将躺在柱子下的卢兆仑尸体给收拾下去了。
原本一场,忠臣血溅金銮殿的戏码,非常流畅地变成了国泰民安,皇恩浩荡开的庆功会。
坐在众人之间的范匡,见到乾清宫内,如此欢乐,如此感恩的气氛,只感觉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好啦,众位爱卿,朕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好?你们再这么夸,朕可要生气了哦。大家还有什么要启奏的吗?没有就退朝吧。”昭明帝大笑着,对官员们摆着手谦虚道。
百官们齐齐侧目,看向坐在殿中的范匡。
有那么一瞬间,范匡只感觉,自己有一种没穿衣服的错觉,窘迫不堪。
柴安对昭明帝禀报道:“父皇,范御史品性中正,颇有气节,儿臣斗胆,给他升官。”
“嗯,靖安王言之有理。范爱卿所奏之事,虽然不实,但敢在朝堂上直言不讳,勇气可嘉。朕就将你从普通的御史言官,擢升为正四品御史中丞,掌管兰台图籍秘书,外督部刺史,内领侍御史,纠察百官。”昭明帝金口玉言,当即册封。
“谢……谢主隆恩。”范匡直接从凳子上滑跪接旨。
柴安走过去,亲自将其扶起:“范大人,恭喜啦。”
“唉,微臣糊涂啊,险些冤枉了好人,王爷能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真是羞煞我也。”范匡就坡下驴,对柴安的态度大变,充满了感激和愧疚。
阳光透过大门,投射到范匡和柴安两人的身上,一人笑中带泪,另一个人坦荡磊落。
“来人,叫画师来,将靖安王扶起范大人,两人相视而笑的画面,给朕画下来,然后着礼部刊印,发往全国各州府,大力宣传。”昭明帝满眼喜悦地下令道。
“恭喜陛下,若将此幅画作载入史书,又是一笔体现本朝‘君恩深似海,臣忠重如山’的美谈啊。”黄锦笑着附和道。
“哈哈哈,退朝。”昭明帝大手一挥,心满意足地起身。
“退——朝——!”黄锦高声长调宣布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齐声跪送皇帝离场。
昭明帝刚走出乾清宫不到二十步,赶紧转身对黄锦交代道:“你一会儿,跟靖安王一起去汇通钱庄提银子。然后把朕那五万两,低调点儿,送内务府,知道吗?”
黄锦满脸堆笑,连连点头道:“主子爷放心,奴才明白。要说这大殿下,可真孝顺。上次到靖安王府传旨时,老奴就那么‘一不小心’,将皇后娘娘派人打了宁娘娘一巴掌的事儿,给说漏了。”
“没成想,大殿下,转头就把琅琊王氏的生意给点了。幸亏有主子爷给大殿下兜着,要不然,他这次,可是捅了大篓子了。”
昭明帝得意地笑着,出言试探道:“咦?朕怎么记得,是朕让你去找人打的宁贵人啊?”
“哎唷,主子爷,恕老奴说句大不敬的话,您上年纪了,日理万机,偶尔也有记错事儿的时候。您可从来也没吩咐过奴才什么,是皇后娘娘善妒,叫一个小太监去赏了宁贵人一巴掌。这事儿,奴才可记得真真儿的!”
“这下,经过此事,琅琊王氏,再想要拉拢大殿下,怕是连门儿都没有了。”黄锦最后这一句,算是将话,说进了昭明帝的心坎儿里了。
两国和谈之后,以镇北王、吴王、萧贵妃为首的边军势力,面临被削权。
此消彼长之下,以皇后、献王为首的琅琊王氏,势力急速膨胀,隐隐然有尾大不掉之势。
这让权力欲极强又多疑的昭明帝,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柴安也是吃准了昭明帝的这个心理,才敢肆无忌惮地将风月楼付之一炬。
而且,国库空虚,财政紧张,即便是皇帝拨款,也要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很难私用。
再加上昭明帝极爱名声,柴安断定,昭明帝手头肯定很紧。
退朝后,柴安走出宫门,回头望见,献王柴泓,及其党羽官员们,一脸晦气地陆续从自己身边经过,不禁想起了,今日早朝的半个时辰前,自己进宫找昭明帝自首请罪的场景。
起初昭明帝的态度是要对柴安小惩大诫,罚柴安闭门思过半年。
然后,柴安掏出了七万两的银票,昭明帝当场话锋一转,表示连小惩也不要了。表示柴安这事儿做得,不但无过,简直有功。
昭明帝对柴安的处理结果,最终确定为:柴安以个人名义,捐出两万两,另外的五万两赃款,就算是父皇,当着文武百官,为了帮柴安脱罪,而陪柴安演双簧的演出费了。
柴泓与户部尚书经过柴安时,假装没看到柴安。
故意放慢脚步,用柴安足以听到的声音,含沙射影地交谈道:“和谈条约上,进贡给北燕的五百名女人,挑好了吗?”
“回献王殿下,尚未选好。”户部尚书答道。
“既然我那个爱捐款的大哥,那么心怀天下,那不如,就从他家挑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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