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安的记忆中,对这个王嬷嬷印象很深刻。
王嬷嬷是坤宁宫的一名三等嬷嬷,因为跟皇后娘娘是本家,做事飞扬跋扈,横行霸道。
柴安小时候,在宫中玩耍时,打老远看到她,都害怕地绕着走。
王嬷嬷不但对太监宫女,稍有不顺心就非打即骂,甚至对于后宫一些不受宠的小主,态度也是眼高于顶,嘴里不干不净的。
柴安在成年离宫的前一年,王嬷嬷不知什么原因,将萧贵妃宫里的一个大丫鬟给打死后投井了。
当时,镇北王正是权势滔天的时候,萧贵妃带着人,闯进坤宁宫找皇后兴师问罪,皇后为了给萧贵妃一个交代,就将王嬷嬷发配到辛者库去了。
如今看来,这个王嬷嬷,倒是成了皇后安插在辛者库的一颗钉子。
“王嬷嬷,今天是十五,昨天我跟您请过假的,您忘了?”宁弗立刻尴尬地赔笑,捋了捋鬓边的头发,拘谨的站在那。
“怎么着?难道我没说不给批,就代表批准你的请假了吗?宁贱人,你还以为你是贵人吗?你现在就是辛者库里一个刷马桶的女婢!懂吗?”王嬷嬷颐指气使道。
“王嬷嬷,辛者库里耽误的活儿,奴婢回去就算不睡觉,也加倍补齐。今天我儿子来宫里看我,您能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宁贵人近乎央求的语气说道。
“哟,这不是靖安王吗?老奴眼拙,刚刚竟然没看到您。怎么着?在宫外面各种山珍海味吃腻了,来这后宫,吃一个刷马桶的给你做的饭菜?”王嬷嬷一脸欠揍的笑容,对着柴安讽刺道。
柴安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个懦弱的窝囊废,王嬷嬷面对他,一点儿都不顾及,肆无忌惮地言语嘲讽。
“草——!”
跪在地上的柴安,忽然暴起,抡起拳头,照着王嬷嬷的一张老脸,就抡了过来。
王嬷嬷没想到柴安居然敢对她动手,吓得脸色大变,呆立原地。
然而,当柴安的拳头,距离王嬷嬷还有半寸的距离时,却停在了原地。
只见苏山山一手钳住柴安的手腕,另一只手按住了拔刀的王凤凰。
“柴安,你该知道,这里是皇宫大内,不是打架斗殴的地方。”
“嗯。本王开玩笑的。王嬷嬷,好久不见,您老又年轻了,来,拿去喝茶。”柴安收回拳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从袖子里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了王嬷嬷的手里·。
这个王凤凰,显然是故意将王嬷嬷叫过来的。
目的就是想激怒柴安,骗柴安在后宫使用武力。届时,就可以以禁军副统领的身份,对柴安动刀子了。
“哼。”
王嬷嬷白眼一翻,不情不愿的接过银票,本打算将银票扔在地上,羞辱柴安母子一番的。
但一看银票上面的面值,嘴角立刻抑制不住的翘了起来,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哎唷,你们今日母子团聚,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老身就不打搅你们啦。”
说完,王嬷嬷将银票攥紧在手里,自顾自地离开了。
苏山山表情不悦地看了王凤凰一眼:“王副统领,你明知道这小灶厨房,是本官借给宁贵人的,你闹这出儿,是想连本官的脸一起打,是吧?”
“小苏大人,你这次可得体谅下官啊!靖安王得罪了琅琊王氏,今天他进宫探亲,要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下官在皇后娘娘面前,也交代不过去不是?”王凤凰一脸为难地笑着说道。
“哼,咱们也撤吧。”苏山山说完,带着王凤凰也离开了小灶厨房。
现场只剩下了宁弗和柴安。
宁弗原本还因在儿子面前折了面子,而有些羞愧,但当听王凤凰说柴安得罪了琅琊王氏,瞬间担忧道:“儿啊,你跟琅琊王氏发生什么过节啦?为娘去求求皇后娘娘,你回去后,去求求献王,对方能不能放咱一马啊?”
“没事儿,不至于,就只是一点儿小摩擦,小误会,儿子自己能处理。”柴安轻松地笑着,捂了捂肚子:“儿子都饿了,咱们能一边吃一边说吗?”
“对,你瞧我这怎么当娘的,快进来。”宁弗将柴安让进厨房。
柴安一看,厨房内的一张餐桌上,摆了六菜一汤。
落座后,宁弗给柴安盛了满满的一大碗喷香米饭:“来,你打生下来,还从未尝过娘的厨艺呢,二十多年没下过厨了,也不知道做出来的东西,还能不能吃。”
柴安不知道宁弗会烧菜,只当宁弗,只是单纯地想用给自己做菜的方式,来表达母爱。
盲猜这六菜一汤,虽然摆盘讲究,很有观赏性,气味也非常芳香馥郁,但味道肯定好不了。
不过,柴安在下筷子之前,在内心已经做好了决定,不论宁弗烧的菜有多难吃,自己一定会说好吃,并且将这些菜,全都吃光。
然而,当柴安夹了一筷子炒菜,放入口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舌头,味蕾从来没享受过这么大的福,这也太好吃了。
“莫非是因为对娘亲有厨神滤镜?”柴安心中这样怀疑着,又分别尝了一口其他的菜,终于确定,不是什么滤镜,宁弗烧的菜,是真真切切地好吃。
“怎么样?”宁弗有些紧张地问道。
“好吃,比天香楼的席面儿,还好吃一百倍!”柴安满嘴都是饭菜,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都说美味跟美女一样,是各花入各眼。但这只是相对而言。在绝对的美女面前,人类的审美会达到高度的统一。
一句众口难调,也并不能解释为什么有的饭庄子日进斗金,门庭若市,有的饭庄子却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好吃,就是好吃。在绝对的美食面前,大多数人的舌头,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其实娘年轻的时候,就梦想与某个人一起,开一家酒楼。可惜后来事与愿违进了宫,这个梦想也就只能梦里想想了。”
“不过还好,娘生了你,把你平平安安地拉扯大,也算是完成了一个梦想吧。”宁弗听柴安夸奖她的厨艺,也开心地笑了。
“娘,你放心,儿子不出半个月,一定将你风风光光地从宫里接出去,给您开一家酒楼,玉京城,不,大周朝,最大的一家酒楼。”柴安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地承诺道。
“哈哈,我的儿啊,三年多没见,在宫外学会花言巧语忽悠为娘了是吧?虽然不可能,但娘听了还是很高兴的。你就别管为娘了,你快跟娘说说,你跟琅琊王氏是怎么回事儿?”
在这个世界,古往今来,女人一旦入了后宫,被皇帝赐了封号,不论是昭仪、贵人,还是嫔妃、皇后,从未过有一个女人,能活着跟皇宫脱离关系。
皇帝的女人,去抛头露面,当一家酒楼的老板娘?
这种事儿,对于皇家颜面的损伤程度,不亚于让当朝皇帝不穿衣服,光着腚,绕着玉京城跑一圈儿。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把风月楼给烧了。父皇都说我烧得好。”柴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一些。
然而,宁弗听了,依然被吓了一跳:“啥?儿啊!你把天捅了个窟窿啊。皇上说好,有什么用?咱娘俩,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加在一起,都不如琅琊王氏的九牛一毛。”
“这下坏了,我去求皇后娘娘,应该也是于事无补了。如果琅琊王氏对你下黑手可怎么办?对了,你千万不要离开娆儿身边,有她在,至少不用担心被暗杀!咦?玉娆呢?没跟你一起来?”
“嗯,我一个人来的,我娘子她,回娘家了。”
“什么?准是你的错,惹娆儿生气啦。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宁弗虽然很疼儿子,但一听儿子和媳妇有可能闹矛盾了,还是下意识,站在了儿媳一边。
“不是,我跟娘子感情好着呢,是这么回事儿……”柴安将皇后设计威胁他自荐当质子,到最近琅琊王氏派人抓秦柔报复他,一系列事件,讲述给了宁弗听。
当然,为了防止宁弗担心,柴安故意隐去了他借故将柴熙殴打了一顿,又抄了风月楼十二万两银子的事儿。
“杨氏一门,满门忠烈。没想到,事到如今,因为被咱娘俩连累,连遗孀都要保不住了。”宁弗自责地一拍大腿。
“娘,你放心,这件事儿,儿子能处理好。”柴安自信地保证道。
“你打算怎么解决?”
“娘,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成害。恕儿子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宁弗突然目光决然地严肃道:“儿啊,你答应娘一件事儿。”
“娘,您说,什么事儿,儿子都答应。”
“如果你的计策不能成功,不许考虑娘的安危,带上杨氏一门的遗孀们,一起跑路。要是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你去找一个人,他一定可以帮你。”宁弗郑重其事地嘱托道。
“娘说的是父皇吧?”
柴安猜测,宁弗八成是要跟他讲,虎毒不食子的大道理了。
小时候,柴安经常被欺负得心态崩溃,多次都想过自寻短见,一死了之。宁弗就常常跟自己说,自己的亲爹是当朝皇帝,只要自己乖,亲爹早晚会来救他们娘俩的。
“不是你父皇,娘说的人,是北镇抚司镇抚使,东厂的掌印太监,苏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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