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天,如烟顶着一双熊猫眼飘进了如月的房间,轻轻的摇醒了她。如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着实吓了一大跳,半天,她才愣愣的说:“姐,你什么时候又开始学人家扮鬼了?”
如烟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开口悠悠的说:“我昨晚一直没有睡,想了整整一夜,还是觉得我们的身份已然暴露,小羽跟着我们实在是太过危险,所以,我想送他回南鹤仙谷。”
如月微微的点头,问:“需要我和你一起回去吗?”
如烟摇头道:“不用,让景明和我回去就行了,如墨和若曦都不会武功,你留下来保护他们,还有良辰和美景,如今都身受重伤,也需要人照顾,这段时间,店里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缓一缓,一切等我回来再做决定,明白吗?”
如月皱眉点头,如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站起身离开,她说:“那你好好照顾大家,我走了!”
如月穿上衣裳,出来时,如烟已经抱着还在熟睡中的小羽,随着景明往院外走去。小妩恋恋不舍的跟在她的身后,如烟安慰的抚摸着它光滑的皮毛,对它说:“小妩乖,姐姐要出去办很重要的事,你先暂时跟在月姐姐身边,听话,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妩沮丧的垂下头,一步三回头的向如月走去。如烟抬头又看了如月一眼,后者站在屋檐下,靠着栏杆,打着哈欠,挥着手,说着不成语调的“拜拜”,如烟微微勾起嘴角,弯腰钻进了景明准备好的舒适的马车中。
小羽醒的时候,如烟正靠着车窗,凝神看着窗外的某一角,暗暗思考一些事情,是谁泄漏了她们的身份?是谁对她们的生活规律如此了解?知道在那个时间段,她和小月都不在家里,而春和与景明又有事情要做。好像自从进入了西川,她们的生活便有些不一样了。蓦地,如烟心中一紧,西川?会是他吗?想到这里,如烟对赶车的景明说:“景明,快马加鞭,走官道,务必早日赶到南鹤山!”车外,景明应了一声,马车加速,在官道上飞奔开来。
一路上,几乎没有多做停留,仅仅走了半个月便赶到了南鹤山,站在山脚下,望着周围熟悉的山草树木,如烟深呼一口气,抱着小羽向山顶走去,景明将马车寄放在山下的村民家,随身跟在如烟身后。还是那片雾霭重重的山头,还是那处让人胆颤心惊的悬崖。如烟问小羽:“小羽,你想飞飞吗?”
小羽点亮一双眼睛,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想啊,想啊,娘亲要带小羽飞飞吗?”如烟微笑点头,她环臂抱紧小羽,纵身跳下悬崖,满山谷里都充满了小羽欢乐的惊叫声和欢笑声,终于到了崖底,看见闻声赶来的南鹤云和司徒菁,如烟微笑,却差点落下眼泪,她弯腰行礼,略微哽咽的开口:“师父,如烟带小羽回来了!”
司徒菁扶起如烟,激动的看着她和她怀中的孩子,小羽眨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司徒菁。南鹤云却早已迫不及待的推开了她,挤到如烟的面前,抢过小羽,激动的说:“儿子,儿子,你终于回来了!为父想你都快想疯了!”
如烟微微的嘴角抽搐,“为父”这个词,从南鹤云的口中说出,无论如何她都觉得别扭。这时,小羽却一个用力,挣脱了南鹤云的怀抱,他跑回到如烟的怀中,不依不饶的说:“娘亲,你怎么可以把小羽交给坏人?小羽很生气!”
看着南鹤云明显变黑的脸,她在小羽耳边悄悄的说:“小羽,他不是坏人,你觉得他长的漂亮吗?”
小羽回头认真的看了看南鹤云,然后微微点头,说:“恩,还算可以,可是没有我爹爹漂亮!”
如烟脑门滑过几道黑线,她又对小羽说:“既然小羽觉得他还算漂亮,那让他也做你爹爹,好不好?”
小羽歪着头,有些犹豫,如烟微笑着看着他,又抛出了一个诱饵,她笑着说:“他的武功很高哦!”
小羽明显的眼睛一亮,如烟暗笑,最近小羽突然迷上了武术,整天缠着她,让她教他,平常都是景明或春和偶尔会教他两招。小羽原地挣扎了一会儿后,才慢慢的走到南鹤云的面前,仰起头对他说:“看在你长的还算漂亮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叫你一声‘爹爹’吧,不过,你要教我武功!”
如烟看见南鹤云很明显的又纠结了一会儿,才流着泪对司徒菁说:“小菁,这么多年了,我这张引以为傲的如玉般的美貌,终于起到作用了!”
司徒菁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她拉着如烟向谷内走去。而另一边,小羽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让南鹤云教他武艺,而南鹤云在他刻意拉长了声音软软的“爹爹”的称呼下,早已弃械投降,乖乖的听着小羽的话。
回到屋内,如烟将自己这次回来的缘由仔仔细细的讲给了司徒菁听,司徒菁静静的听着,良久,她才叹气,感慨的说:“烟儿,辛苦你了!”
如烟含泪微笑摇头,她说:“我还要尽快赶回去,那边潜伏在暗处的某人,也许已经露出了尾巴,我怕如月他们有危险!”
司徒菁点头,接着,她突然问道:“烟儿在外面闯荡了这些时日,可曾有喜欢的人吗?”
如烟微微一愣,继而笑着说:“烟儿一直都有喜欢的人!”
司徒菁微笑,她说:“我总觉得你这次回来,身上的忧伤又多了一重,你喜欢的那个人会让你难过悲伤吗?”
如烟微微摇头,说:“没有!只是,烟儿的心有些累了!”
司徒菁起身向外走,她说:“那就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这南鹤仙谷的大门,永远都为你敞开!”
如烟微笑,这一次,却真的掉下了泪水,她调皮的说:“师父何时也爱说这些煽情的话了?”
不知道南鹤云用了什么办法,小羽的眼光从一开始对他的一些不屑,突然转变成了深深的喜欢。如烟好奇的问南鹤云,谁知南鹤云嘴角一瘪,眼角含泪,一脸委屈的说:“说多了都是眼泪啊!我可是牺牲了色相才换回他小小的心!”随即,他话峰一转,一脸疑惑的问如烟:“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觉得,小羽他好像很喜欢美貌男人啊?!”如烟立马一个转身走掉,华丽丽的忽略掉南鹤云的问题。
那天晚上,如烟搂着小羽,哄他睡觉,她问:“小羽,你喜欢这里,喜欢你新的爹爹和娘亲吗?”
小羽点头,说:“这里很美,小羽很喜欢,那个爹爹对我也很好,可是,小羽不愿意叫那个娘亲为‘娘亲’,小羽的娘亲只有娘亲你一人!”
如烟微笑着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她接着说:“她才是小羽真正的娘亲呢,那时候,为了生小羽,她受了很多很多的苦,而且,她和你的新爹爹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爱小羽的人。”
小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如烟又说:“小羽,既然你很喜欢这里,那你就留在这里,跟他们一起生活好不好?”
这一次,小羽听懂了,他一头扎进如烟的怀中,大声的哭着说:“娘亲,你不要小羽了吗?”
如烟心头发酸,眼框里的泪水差点就落下。她狠下心,说:“小羽,坚强一点,男子汉是不可以掉眼泪的哦!娘亲不是不要小羽了,娘亲只是想让小羽在这里学得一身的好武艺,以后,可以和娘亲一起闯荡江湖。”
小羽这才止住眼泪,哽咽的说:“真的吗?娘亲没有骗我?”
如烟给他擦着眼泪,点头说:“真的,娘亲怎么会骗你,你想想,你那个漂亮的爹爹可是一点武功都不会,难道你不想学会了武功,回去保护他吗?而且,小羽学会武功后,就再也不用怕被坏人抓了!”
小羽低下头想了想,然后,他抬起头,认真的说:“好,小羽留在这里,娘亲放心,我一定好好的学习武功,然后回去保护爹爹!”
如烟微笑点头,轻声说:“娘亲知道了,你的美貌爹爹一定也会很开心的,快睡吧,已经很晚了!”
小羽听话的闭上眼睛,窝在如烟的怀里,渐渐的,呼吸平稳,进入了睡眠。如烟等他睡熟了以后,才抬起泪眼,向书桌边走去。摊开纸张,开始研墨,沾着墨汁,如烟坐在书桌前,认真的将小羽每天的生活习惯记录下来,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等等,如烟都认真的写了下来,包括他喜欢的一些菜肴的做法。
外面的夜色一点一点的褪去时,如烟才从书桌边离开。她推开门走到竹屋外,这里的环境还是这样的美好,四周静悄悄的,唯有鸟虫的低鸣声在谷内轻轻的吟唱,如烟去湖心的小亭子里坐了一会儿,天色微亮的时候,她轻声开口:“景明,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儿就离开!”
躺在屋顶上看着满天渐渐褪去的繁星的景明应了一声,一个纵身,消失在模糊的黑暗中。
如烟进屋又深深的看了看小羽熟睡的纯净的脸,她压下心头的不舍,抱起他走向南鹤云和司徒菁的房间,南鹤云睡眼惺忪的接过小羽,一个转身,倒在床上接着睡,司徒菁披着外衣要起来送如烟,如烟摇摇头,示意她好好休息,她拿出自己辛苦了一夜的劳动成果,交到司徒菁的手中,对她说:“这都是小羽的一些爱好和生活习惯,师父你好好照顾他,我走了,你们多保重!”
没有让司徒菁送,如烟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内室的箱子,拿出那把她曾留在这里没有带走的小提琴,以前,她是怕泄露自己的身份,毕竟,整个轩辕王朝,只有她拥有这把小提琴。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走到屋外,再一次看了一眼这个宁静的山谷,如烟向景明示意,两人沿着来时的方向,向山谷外走去,出谷的路很好走,划着船,顺着水流,直通山脚下,只是,在想回头找那水流的源头,却是万分艰难。上了岸,景明催动内力,毁了那一叶扁舟,如烟暗暗摇头,真是可惜,估计南鹤云又该心疼了!
回去的路上,依然是走的匆忙,如烟的心情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归心似箭。这天傍晚,景明赶着车,对如烟说:“主子,今天可能是赶不到前面的小镇了!”
如烟掀起窗帘看了一眼,四下荒芜人烟,只有蔓延向前的小路,和路旁的草丛树林,如烟皱眉,怎么走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了?景明说:“主子,这是条近路!”如烟点头,随手指向树林边的一条岔路口,说:“把车赶到树林里,暂时休息一晚吧,我听那边有水流声,一会儿,你去打些水吧!”
景明点头,将马车一直赶到小河边,如烟在马车周围撒了一些药粉用来驱散蚊虫,景明取出小桶去河边打水,片刻后,他突然又一个急转身跑了回来,他指着河边对如烟说:“主子,那里躺了一个受伤的人,还有气!”
如烟向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能看见一个黑衣人躺在那里。如烟走过去仔细的查看了一下那人的伤势,他的前胸和小腿都受了很重的刀伤,鲜血已经止住,只是失血过多,如果晚一点发现,他也许连一口气也没了,掰开他的嘴,先给他灌了一颗强身健骨的丹药,看着他浑身鲜血的样子,如烟微微皱眉,对景明说:“把他推到河里,衣服全脱了,洗干净了,只给他穿上裤子就行了!”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哦!记得换上干净的衣服,脏死了!”呃!和如墨相处久了,好像她也开始有点洁癖的倾向了!
景明嘴角微微抽搐,他好歹也是一个公主侍卫,如今居然轮落到了给一个陌生人洗澡的地步,而且还是一个男人!良辰若是知道了,还不得笑死他!唉,主命难为啊,景明愤怒的将某个昏迷中的男人拽进了河里,粗鲁的撕烂了他满是鲜血的衣服!
将洗干净的男人扔到马车里,如烟莫名其妙的看着满脸通红的景明,她淡淡的说:“给个男人洗澡,你怎么还害羞到脸红的地步了?”
景明愤怒的瞪了如烟一眼,他是害羞吗?他这是多么直白的愤怒啊!景明冷着脸转身钻出马车。如烟微微摇头,转过脸开始打量马车里的男人,这一看,她愣住了,这个男人长的很美,如果如月在,她肯定会忍不住流口水。如果小羽在,那他肯定又多了一个爹爹。男人如玉的脸上,剑眉紧皱,薄唇轻抿,不知道睡梦里是在和谁较劲。如烟探了探他的脉搏,已经恢复了强有劲的跳动,看来自己的药还是那么的神奇!她又掏出药膏给男人胸前和小腿上可怕的伤口都上了药,然后,将他放平躺好,好在现在是盛夏之际,也不用怕他会着凉。
处理完这一切,如烟简单的吃了些干粮,本来她还想烧点热水喝的,可是,谁要喝一个男人的洗澡水?!夜色渐渐降临,如烟靠着车窗开始想念如月和那个小院里所有的人,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危险。想到这里,如烟不禁拿出小提琴开始抒发自己的情感,一时间,整个树林里,天籁飘飘而过,景明躺在车顶,看着漫天的繁星,突然间,对良辰和那个小院的思念,如同野草一样在心间疯长,音乐停歇后,他轻轻闭上眼睛,似乎能听见,车内,主子轻叹了一声。
放好小提琴,如烟倒了杯茶水,优雅的喝着,慢慢的散去眼中凝聚的幽蓝。突然马车内的男人嘶哑的说:“水!”
如烟扶起他,顺手将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那人喝了水,缓缓的睁开眼睛,如烟僵硬在原地,紫色的眼眸。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颜色的眼睛。那人紫色的眸子对上如烟绝美的容颜时也微微有些错愕,突然,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眼神邪魅而张狂,他抬手摸上如烟光滑的脸,轻声开口道:“是美人救了我?!”
如烟从僵硬中恢复,她顺手就甩了他一巴掌,然后她抽出丝帕缓缓的擦着自己的脸,而景明这时也赶了进来,他指着那男人说:“休对我家主子无礼,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如烟摆摆手示意景明稍安勿躁,她冷笑着说:“原先,我总是看不起东郭先生,不成想,今日我也做了回东郭先生,算了,公子既然已经能够调戏女人,想来也是恢复的差不多了!那就请公子离开吧!”
那男子紫色的眸子一转,淡淡笑着说:“美人真是无情,把无邪的身子都摸过看过了,就这样抛下我,不管不问了吗?”
如烟却微微一笑,指着景明,说:“不好意思,公子弄错了,看过和摸过公子的人都是这位!如果要负责,请找他!”
景明一愣,不满的说道:“主子!”如烟无辜的眨着眼睛,景明愤愤的转身离去。
紫眸男子也明显一愣,继而,他笑着说:“可是,无邪的命却是美人所救,如果美人这时抛下我,岂不是浪费了美人的良药!”
如烟妩媚一笑,淡淡开口:“说的也是,救你所用的丹药中,那些药材个个都是人间极品,我看公子长的这么美,不如到下一个城市,就将你卖到勾栏院去,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正好换回我的药钱!”
紫眸男子微微眯起眼睛,冷冷的看着如烟,如烟不屑的与之对视,激烈的火花在车厢内碰撞着,良久,紫眸男子打破僵硬的淡淡开口:“在下夏无邪,多谢美人救命之恩!”
如烟微笑开口:“杜如烟,不敢承公子的谢意,公子还是做好被卖身青楼的准备吧”。
到了下一个城镇,如烟并没有卖掉夏无邪,是因为他的伤势有所恶化,如烟冷冷看着他说:“不但没卖掉你,反而又搭了我不少药材!”但很快,如烟便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几乎每到一个地方,夏无邪都会伤口恶化,即使伤口好了,每到下一个城镇,他也会莫名其妙的生一些奇奇怪怪的病,一开始,如烟并没放在心上,可渐渐的,她发现了这是夏无邪的诡计,她愤愤的问:“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夏无邪但笑不语,如烟泄气的说:“无邪,你没有必要这样做,如果你不想离开,我也不会撵你,何必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夏无邪紫色的眸子渐渐涌起一种温暖的光,可是,他微笑开口,却说:“美人终于开始关心我了吗?无邪真是受宠若惊!”
如烟白了他一眼,淡淡开口:“我是心疼我的药!”
后来如烟才知道,夏无邪的母亲是拓跋族的人,所以他的眼睛才会呈现异色,为此,幼时,他没少被人欺负,这一次,他的家人被仇家追杀,他在护卫的掩护下拼命逃了出来,却又遇到山贼,最后,连唯一的护卫也死掉了。他说,如果不是遇到如烟,此刻,他也许已经身在阴曹地府了。如烟听后,并没有说话,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个她所认识的也拥有一半拓跋族血统的人,拓跋赤焰,不知道此刻,他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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