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焰不动声色地把唾液咽下,面上依旧八风不动。
“还有吗?”
桑桑连忙摇头,“没了,就这些了。”
她一边说着,心里头还禁不住有点心虚。
她是不是买的有点太多了?
但沈焰却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就要走。
桑桑又想起什么,忙问:“那个,院子前的那片菜园子,我能用来种菜吗?”
沈焰停下,转头看她,语气随意,“以后家里的事你自己看着办,不必事事问我。”
说完他就转身,大步流星地出了门,桑桑站在那又脏又乱的鸡窝里,唇角不自觉高高地扬着,心尖更是不受控制地一阵阵滚烫起来。
所以,这里真的成了她的家,她以后也是有家的人了。
桑桑的眸中有一抹光芒流转闪烁,眼底眉梢间都染上了融融的暖意。
她只觉自己整个人一下充满了十足的干劲,撸起袖子就吭哧吭哧地大干起来。
她已经换下了昨日那套新衣裳,又穿上了自己原先那身。
她要干这些个粗活,可舍不得穿自己的新衣裳。
费了一番功夫,她可算是把鸡窝打扫干净了,但她自己也累得够呛。
想象着毛茸茸的小鸡仔在鸡窝里叽叽喳喳的模样,桑桑又觉得分外心满意足,便是再累她也觉得值了。
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打湿,黏黏腻腻的并不舒服,但她这会儿一身的臭汗,她才舍不得换上自己的新衣裳。
她最后便只用帕子打湿了水,给自己擦了擦身。
擦拭干净之后,她便开始着手给自己量体裁衣了,她得赶紧把新衣裳做出来。
她先是给自己做了两身贴身衣裤,然后才做起了外衫。
她发现自己的针线手艺也很是不错,裁剪衣裳的动作娴熟,下刀也很是精准,三两刀下去,衣裳的基本轮廓就裁剪出来了。
下针缝制时,她的针法也很熟练,想来她以前在家中也是做惯了的。
擅厨艺,擅女红,身上也养得娇嫩,像是没吃过什么苦头的。
大户人家的小姐就算是擅女红,却大多十指不沾阳春水,没几个会是真的特别精于厨艺的。
难道自己曾是某位高门贵女的大丫鬟?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还待深想,她脑子里又传来一阵刺痛,她赶忙敛了心神,不敢再深想下去。
虽然她很想尽快找到家人,但也不能急于求成。
因惦记着还有其他活儿要干,桑桑走起针来非常快。
她也不求什么花哨繁复的样式,太过花哨反倒不方便她干活,只要得体合身即可。
是以,她很快就做好了两身衣裳,然后又立马洗好晾了起来。
做好了她的衣裳,她又将目光落在了另外那匹素青色的布匹上。
那是给沈焰的,只不过桑桑不知道沈焰的尺码,一时倒是不好下手了。
她也可以拿他的旧衣来比对裁剪,但是用旧衣裳比对的结果,自然比不上直接上身量来得准确。
本想做鞋子,但做鞋子所需的线不一样,寻常缝衣裳的线太细了,不够结实,而家里并没有做鞋所需的线,也暂时做不了了。
沈焰还没回来,桑桑也不想闲着。
今儿个是个阴天,还有点微微的凉风,最是干活的好时候,桑桑便决定一鼓作气,把那片菜园子好好拾掇拾掇。
她先是在菜园子里搜罗了一圈,搜罗到了几根瘦不拉几的黄瓜,几把蔫哒哒的青菜,还在地里挖出了一串营养不良的土豆。
看来,他果然是不擅长打理菜园子啊!
这么好的一块地,真是可惜了。
地里杂草实在太多了,桑桑寻了一把镰刀,弓着腰就开始清理起来。
但她的手太过娇嫩,刚割了两下,手背上就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那上面赫然多了几道血痕。
那些草叶子很是锋利,像刀子似的,她的手背一不小心就被割伤了。
她以前的这双手,应是没有做过这些活的。
桑桑疼得直抽气,但她还是咬咬牙继续。
她现在是沈焰买回来的丫鬟,这些杂活她不干,难道还要留给沈焰干吗?
沈焰回来时,就见这女人正弓着腰,挥舞着镰刀在割野草。
那大镰刀是他上山打猎时用的,刀口比她手腕还粗,那刀刃锋利无比,在烈日下闪着森森寒光。
她的动作笨拙,力气也不大,每割一下,好似身子都要费力地晃一晃。
沈焰眉峰狠狠一跳。
她要是脚下一个不小心摔下去,那她的脖子怕是就直接被抹了。
这蠢女人!
沈焰大步上前,直接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镰刀。
“你在干什么?”
桑桑吓了一跳,她方才根本没发现沈焰回来了,整个人都有点懵。
她的声音怯怯的,“我在割,割野草……”
沈焰沉眸,“谁让你随便动这刀子的?”
桑桑看出沈焰周身的怒意,脸色都不禁白了几分,说话也更加磕巴,“我,我,我见这菜园里有,有许多野草,不,不好清理,我,我就找了把镰刀,我,我不知道这把刀子不能用……”
她的头深深地埋着,两只手不安地搅着衣角,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沈焰目光瞥见她那原本白净无暇的手背上赫然多了几道鲜红的血痕,眸色顿时又沉了几分。
桑桑见他久久未开口,背脊绷得更紧了几分,“对不起,我,我,下次不,不会再随便动你的东西了……”
沈焰没好气:“我是生气这个吗?”
桑桑:“那,那你是为什么……”
沈焰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烦躁来,他不耐烦地道:“跟你解释不着,回屋去,别在这里碍事!”
桑桑咬了咬唇,鼻腔不自觉升起一股又酸又涩的感觉。
她真没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又惹了恩公生气。
沈焰觉得定是这天气太热了,不然他怎会这般烦躁,简直是浑身邪火。
他将邪火全都发泄到那些野草身上,结果一转头,就见桑桑还杵在那儿,并且……
“你,你怎么又哭了?”
桑桑急忙抬手飞快擦了擦眼角,欲盖弥彰地摇头,“没,没哭,我,我就是眼睛不小心进沙子了……”
略带哭腔的声音令沈焰心口如水波荡过,久久无法平息。
这下,轮到他磕巴了。
“我,我也,也没怎么着你,你哭什么?”
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语气不自觉便放软了下来,带着一股满含无奈的诱哄之意。
桑桑本是能忍住的,但他这一开口,情绪的阀门反倒是失了控。
她泪盈于睫,很快便簌簌滚落,开口的声音更是打着颤儿。
“对,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动你的东西的,我,我就是想……”
沈焰几乎是用平生最快的语速打断了她。
“我生气不是因为你动了我的东西,而是因为这刀子很锋利,很危险,你若是不小心被杂草绊一下摔下去,你的小命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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