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焰神色骤变。
他不放心地出声确认,“她是谁?”
春杏轻咬了咬唇,但还是说出了她原本不愿承认的身份。
“就是你媳妇!”
沈焰声音微紧,“你可看清了?”
春杏点头,“看清了!我本没有在意,但我回家跟我娘说起,我娘就立马让我来找你……”
福婶要在家里照顾儿子,走不开,不然她定是要自己来的。
沈焰急急打断她的话,周身气势骇人,“是多久之前的事?”
春杏又被他的气势骇住,说话又有些磕巴了起来。
“大,大概是,半个时辰左右……”
春杏的话音刚落,就见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沈焰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他抬步就朝镇子的方向狂奔而去,眨眼间已奔出老远,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
春杏呆愣当场,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沈焰一边疾步狂奔,一边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半个时辰,驴车现在只怕已经快到镇上了,自己必须要快,越快越好!
他越快,桑桑获救的机会才会越大。
无缘无故的,桑桑必然是不可能主动跟陈氏离开,定然是陈氏对她说了些什么。
陈氏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把桑桑骗到镇子上,她这么做,势必是受了沈家人的指使!
沈家人会对桑桑做什么?想到那日沈大柱带人上门的情形,沈焰的心便狠狠往下沉。
他们是要把桑桑卖掉!
一股怒火自脚底往上窜,直冲脑门。
好,好个陈氏,好个沈家,好得很!
沈焰一路狂奔,几乎只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赶到了镇上,然后直奔东市的牙行而去。
这里便是买卖奴婢的地方,他们要把桑桑卖掉,最可能来的就是这里。
他的目光飞快地在一众奴婢中扫过,但从头走到了尾,却没有搜寻到那熟悉的人影。
沈焰的心嗵嗵急跳,整个人有种烈火烹油般的焦灼,又好似烧红的烙铁直直烙在他心上,灼灼的疼。
在此之前,他自己都没发现,那个女人在他心里已经这般重要。
必须要把她找到!
他开始在牙行里打听,方才是否有个穿藕荷色衣裳,脸上有刀疤的女人被带到这里。
他这一打听,还真打听到了。
“那姑娘啊,被万春楼的柳娘子瞧上了,从一对老夫妻手里直接买走的,卖了五两银子哩。
也是稀奇,一个丑八怪也能进那地方,这哪有客人敢点呐!”
沈焰闻言,只觉脑子嗡地一阵轰鸣。
柳娘子是谁沈焰不知道,但万春楼是什么地方,沈焰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便是安和镇上唯一的一家青楼。
当日,桑桑便差点被万春楼的老鸨买走,他便是见到桑桑那充满祈求的眼神,一时心软才买下她。
兜兜转转,桑桑竟然又落到了万春楼里,这是怎样的孽缘?
沈焰片刻都没耽搁,抬步就朝万春楼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在脑子里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每一种可能都让他生出几欲杀人的狂怒。
万春楼在西市方向,为了赶时间,沈焰直接抄了小路。
接连翻过几条小巷的围墙,万春楼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中,只需要再拐过一个拐角就能到了。
就在这时,沈焰听到了拐角那头传来了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当,当家的,这,这是那女人的镯子,是足金的,定能值不少钱,有了这镯子,阿俊今年的束脩和给夫子的节礼定是够了的。”
是陈氏在说话!
沈焰的拳头一下握紧。
紧接着,便是沈大柱充满惊喜的声音。
“还有这好东西?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沈大柱劈手就夺过那镯子,两眼放金光地打量着,口中连声啧啧称奇。
“这手工,这质地,当真是个极品的好东西!别说是今年的束脩,便是之后几年的银子都不用愁了!”
陈氏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既然如此,我们要不还,还是别卖那姑娘了吧?反正银子也够了……”
沈大柱直接怒声打断了陈氏的话,“你个蠢妇,到手的五两银子你还想让出去?你脑子是被驴踢了不成?”
陈氏嗫嚅道:“她,她是阿焰买回去的媳妇儿,回头阿焰发现人不见了,知道是我们把人卖了,我怕……”
“怕什么怕?我是当老子的,难道还要怕他个逆子?
现在人都卖了,回头等他找到这儿来,那女人的清白身子早就没了,一个破鞋罢了,他还能要?
现在我们把人送回去,那女人再向他告状,他更有可能来找我们算账!”
他们把桑桑卖掉之后又特意跟到万春楼来,便是为了亲眼看着桑桑被带进去,亲眼看到了才能放心。
女人进了这种地方,甭管发生什么事,那都是不干净了,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介意的。
陈氏是个没主见的,她一听沈大柱这么一说,也顿时动摇了起来。
沈大柱嫌弃地剜了她一眼,“这事儿就这么着了,你可别给老子坏事。
回头那逆子来找你,你也给我把嘴巴闭严实了,这件事是你自己一个人干的,跟老子无关,跟阿俊更没关系。
你是他娘,那逆子不会对你怎么样。”
陈氏讷讷点头应是。
一番威慑之后,沈大柱又稍稍放缓了语调,对陈氏安抚道:“这件事你是大功臣,阿俊是个知恩的,必会念着你的好。
待他科举高中了,也定不会忘了提携帮衬我们,日后我们老了,他也能给我们养老送终。”
陈氏又是连连点头。
“是,是,我知道了。”
沈大柱见她这般听话,面上露出满意之色。
“好了,回家吧。”
就在两夫妻转身要走时,一道人影冷不丁出现在他们面前,挡住了二人去路。
沈大柱正要破口大骂,但抬头的瞬间,他所有骂人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陈氏更是瞬间面色惨白,没了半丝血色。
沈焰立在那里,周身萦绕着一股慑人的冷意,眸色更是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他就这么冷冷地望着他们,直看得他们心底一阵阵胆寒战栗。
沈大柱勉强稳住心神,但开口的声音却是有些发虚,“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都,都听到了多少?”
沈焰眸寒如冰,“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
沈大柱和陈氏再次变了脸色,尤其是陈氏,已是面白如纸,身子都怕得开始打摆子了。
沈焰嘲讽,“掏心掏肺地帮别人养孩子,养得可开心?”
陈氏的脸色一下从煞白涨得通红,沈大柱则是一下怒不可遏,“那是你亲堂弟,我亲侄子,是我们老沈家最有出息的后辈,老子养他,老子心甘情愿!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沈焰冷笑一声,“你愿意勒紧裤腰带贴补他我的确管不着,但你把主意打在我的人身上,那我就非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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