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顾长庚任翰林院侍读,乃是正六品,唤他一声顾大人,到也不为过。
“你说谁?”苏蒹葭对此事全然不知。
徐妈妈有些诧异,侯爷竟没有对夫人说吗?她只好说了一遍。
苏蒹葭这才知道,顾长庚与林婉柔竟已在外面跪了一天一夜,且是沈鹤亭的命令。
纵然她对沈鹤亭不甚了解,却也知道,他是个清冷淡漠的性子,她一直以为除了征战,这些凡尘俗事,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在意侯府的名声。
“让他们回去吧!”虽然她并不关心顾长庚与林婉柔的生死,可若是因这点小事毁了他半生清誉,倒是不值。
徐妈妈有些为难,“侯爷有言,夫人何时消气,他们何时才能回去,只怕这事还得夫人亲自去一趟。”不然老夫人也不会特意让她跑这一趟。
苏蒹葭微微一怔,沈鹤亭竟是这样说的?
这是为了她?
而非侯府声誉?
虽然天已经渐暖,但雨水打在身上,还是冰冷刺骨,且不说顾长庚与林婉柔,已经一天粒米未进。
眼看着两人就要坚持不下去。
吱呀一声!
紧闭的侯府大门突然开了。
顾长庚惊喜的抬起眸子,重重雨幕中,他双目灼灼抬头望去。
一人撑着伞走了出来。
看清来人是谁后,他的眼神一点一点沉寂下去。
浅月看着他们狼狈不堪的模样,堵在心口的恶气总算消了些,“我家夫人说了,让你们滚回去,省的死在侯府门口晦气。”
听她说完这句话,林婉柔再也撑不下去,她身子一软倒在泥泞的雨水中。
顾长庚满脸苦笑,她真的不愿再见他了吗?
浅月回来之后,一脸不忿,“小姐,只让他们不疼不痒的跪一跪,就这样放过他们,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我何时说放过他们了?”苏蒹葭从匣子里取了两张银票,放到浅月手里,然后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以德报怨那是圣人所为!
她要做的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浅月听了她的话,眼睛一亮,还是小姐高明,她拿着银票,兴冲冲出去了。
从萧战嘴里得知,苏蒹葭叫顾长庚与林婉柔回去了,沈鹤亭捏着公文的手一紧,指尖微有些泛白。
自从阿姐回侯府后,苏衍就一直叫人注意着侯府的动静。
沈鹤亭让顾长庚与林婉柔在侯府门前跪着的事,他自是知道的,不过他对沈鹤亭依旧存有怨气。
侯府又如何?
他们不就是看着苏家门第不显,才这么对阿姐的吗?
这几日,他越发勤学苦读,门第并非不可更改,他定要成为阿姐强有力的后盾!
他也叫人注意着苏建良那边的动静。
苏闻找同窗借了些银钱,在城南租赁了一个小院,一家人全都挤在里面,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苏建良吃寡嫂的,用寡嫂的,还用寡嫂的银钱纳了两房小妾,这事传的沸沸扬扬。
孙家第一时间,便与他们断了联系。
苏宛儿与孙少爷的婚约,本就未曾订下,自然泡汤了。
外面下着大雨,屋里下着小雨。
“阿娘,我受不了,难道我们以后就要过这样的日子吗?我不要,苏家也是我们的家呀!我要回去,等咱们回去之后,我一定要找一个比孙家还显赫的夫君。”苏宛儿才在这里住了几日,没有绫罗锦缎加身,人看着也憔悴了不少。
孟氏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吗?
“我听说侯府又把那个小贱人给接回去了,她是弃妇的时候,自然不在意什么名声,可如今她是侯爷夫人,就好拿捏多了,宛儿,咱们且在这里再将就几日,我已经想到对付苏蒹葭那个小贱人的办法。”她眼中闪烁着凶光,一脸狠毒。
沈追从国子监回来时,已是傍晚。
“云舒,你好糊涂,我不是跟你说过,掌家的对牌无异于催命符,苏蒹葭摆明了不安好心,你怎么敢接?瞧瞧今日果然出事了吧!”
“老夫人怪不到苏蒹葭头上,自会怪到你头上去。”他先去去了寿安堂请罪,然后又去给沈鹤亭请安,回到流云居后,劈头盖脸把沐云舒数落了一通。
沐云舒本就心虚,她也不敢发作,“表哥,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明日一早,我就把掌家的对牌还给苏蒹葭。”
虽然她万般不舍。
沈追就舍得吗?
他双眼微眯,凝神看着沐云舒手里的对牌,处心积虑筹谋的东西就在他面前,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罢了!”反正侯府以后也是他们的,苏蒹葭想让云舒替她挡祸,总要付出代价,这对牌她给出去容易,再想要回去可就难了。
“夏妈妈是二房的人,今日这事定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也是时候给二房一个教训了。 ”这些年他伪装的好,二房演的也不差,若能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把二房赶出去就好了。
“什么夏妈妈竟然是二房的人?”沐云舒有些吃惊,“那也就是说今日对付苏蒹葭是二房的人。”亏她还信了夏妈妈那番话,以为她这么做是为了给沈青芷出气。
夏妈妈被关在柴房。
晚饭后,贺氏特意留了秦氏一会,她还将屋里伺候的下人全都遣退,婆媳两人说了些什么,那就无从得知。
入夜后,沈鹤亭便回了听雨轩。
苏蒹葭还以为他今晚要宿在前院,以至于萧战扶着他进来的时候,她都吃了一惊,“侯爷可用过晚饭了?”
雨已经停了,她立刻起身相迎。
萧战识趣的转身退下。
沈鹤亭点了点头,见她身着一身轻便的软罗烟裙,哪怕素着一张脸,置身烛光之中依旧美的叫人惊心动魄,他不着痕迹移开目光,随意一瞥,却见她白皙修长的脖颈,顿觉屋里有点烦闷。
“明日给母亲请安之后,你准备一下,我带你回去一趟。”
苏蒹葭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回哪里去?”
沈鹤亭侧目看她,嗓音略有些沙哑,“苏家!”
他足足比苏蒹葭高了一个头,苏蒹葭站在他身边,显得小小的一只,她眸光一转,顿时回过味来,原来沈鹤亭要陪她回门,倒也不必如此,“侯爷身体不适,不宜车马劳顿。”
她就这般排斥他吗?
沈鹤亭回了她四个字,“礼不可废。”
夜里,苏蒹葭躺在软榻上,辗转反侧有些难以入眠,她没想着与沈鹤亭做真夫妻,也就从没想过回门的事,可沈鹤亭却主动提及,他这是何意?
以他的聪慧,岂会看不出她身上有诸多谜团。
可他却从未问过她什么。
她透过窗户,朝外看了一眼,杏眼微眯,这个夜晚怕是注定难以平静。
夜渐渐深了。
在她半梦半醒之际,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惊呼,“不好了,快来人呀!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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