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很想提醒常苏木宫中凶险,但心中组织了半天语言,也不知道怎么说。
思索间已来到了郭云珠面前,在郭云珠面前,常苏木又不争气地手抖起来,低着头不敢说话,这倒是令郭云珠更庆幸自己将皇帝送出来治病。
毕竟看常苏木这状态,若是一开始就说是替皇帝治病,还真有发挥不出来的可能。
于是修整一番,暮鼓敲响之前,众人回到宫中。
这第一件事,便是将朱友维等太医叫了过来。
朱友维见陛下面色红润精神充沛,心中便知大势已去,跪下来道:“今日臣知自己技艺不精,便是万死也难逃罪责,但若说行那不忠不义之事,却绝不敢认,臣惭愧,黔驴技穷差点犯下大罪。”
宋慧娘抬眼看了下郭云珠,见郭云珠神情淡淡,仿佛全然不将朱友维放在眼中。
但就在刚刚回宫的车上,郭云珠和自己商量的时候,却是相当恳切地替朱友维说话的——
“医者难为,你先前提到的观点,确实是我从未想到过的,只是朱太医我也认识许久了,刚才思量一番,总觉得他不至于是这样的人——或许,他是有些自保的念头,但故意使坏,应当是不至于的……至于他的医术,也理应不坏,从前先太后还在世时,都是他医治的,许是不擅小儿之症吧。”
宋慧娘便道:“先前杨相也是这般说的,我对杨相也是这般说,我关心则乱,说的话自然是不能算数的。”
她心里当然不是这样想的,是恨不得立刻罢了朱友维的官,罚他一大笔钱,但是情势比人强,见不管是杨桉甫还是郭云珠都更倾向于放过朱友维,便也就只能认了。
此时在朱友维面前,她便只当没看见对方,专心致志地陪着宋锦书玩,听到郭云珠对朱友维道:“既知道自己技艺不精,先前便不该只想着反驳别人,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可妄自尊大,仗着从前的功劳,逞口舌之能……”
宋慧娘便听郭云珠教训了一堆,心中稍好受些,忽听见郭云珠道:“姐姐觉得我说得可对?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宋慧娘心想,我可有一堆想骂的呢,能骂么?
嘴上却道:“郭娘娘说的便是我想说的。”
郭云珠又问:“朱太医行事冒失无礼,是该好好惩处一番,姐姐觉得该如何罚?”
宋慧娘道:“我不懂这些,总算没酿成大错,想必娘娘自会有打算。”
朱友维便借坡上驴,在边上跟了句“娘娘宽厚”。
最后是罚他一年的俸禄和闭门思过,此时天色也晚了,宋锦书喝了药睡下,宋慧娘也就上道地起身告退。
告退之前,拍了拍还在熬药的常苏木,意味深长道:“今晚早点睡觉,睡个好觉。”
常苏木闻言一脸认同:“必须的,我肯定好好睡,皇宫里的床一定特别豪华吧,不会是用金子雕的吧?”
宋慧娘:“……那应该不至于。”
郭云珠在边上听到了,便吩咐兰渝:“给常大夫房间里放张大床,我记得有张鎏金的红木床,便抬到常大夫屋里去吧。”
兰渝忙应了吩咐下去。
而郭云珠送了宋慧娘到宫门口,临到告别,却突然出声道:“慧娘,我……我没带过孩子,明日若是有空,你继续过来吧。”
宋慧娘一愣,忙道:“自然有空,谢娘娘恩典。”
郭云珠道:“你又忘了,该叫我二娘。”
宋慧娘不好意思似的,低下头调整了下气息,才轻声道:“二娘。”
郭云珠莞尔一笑,点头应了。
宋慧娘一时心情复杂,待回到琼华宫中,对何谨说起这件事来:“我想这定是郭太后笼络人心的手段,但不得不说,我好像被笼络进了。”
何谨道:“娘娘该想,陛下本就该养在娘娘身边才对。”
宋慧娘摇头苦笑:“我知道,以我的身份,很难。”
如果不是有想要分权郭云珠的想法,连杨桉甫她们都未必会支持她成为太后。
她的出身就是硬伤。
何谨想来也并非不知道这点,便没有接着说,转而道:“可是娘娘,若你知道陛下的病得的蹊跷,还会是这样的想法么?”
宋慧娘一惊,瞪大眼睛望着何谨:“你已查出来了?”
她怀疑宋锦书是被传染的,这件事自然不仅告诉了郭云珠,在她去宝华宫之前,她就也告诉了何谨。
她希望何谨去查一下,却也没抱太大希望,她甚至以为定是查不出来的,却没想到仅一天过去,事情便有了眉目。
“这宫中凡事都要讲规矩讲章程,只要想做些不正常的事,便不可能不留下痕迹来——前日王禅送了一个男孩出宫去,我派人打听行迹,似乎是送去城外乱葬岗了。”
宋慧娘一阵恶寒:“送出去的是活人还是死人。”
“说是还有一口气,大约是路上死了,也可能是……奴才不敢说了。”
“这就是大事了,得讲证据。”
“自然,奴才会派人寻查,只是宫内文书存放都很严密,奴才很难拿到。”
“文书?什么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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