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虽然铁腕反腐,但实际上,由于权力的制约不够,效果并没有那么理想。
郭恒案的爆发,便是明证。
官员们如果真的清廉,也不会爆发那样的大案。
哪怕老朱杀得血流成河,也阻止不了官员蠢蠢欲动的心。
究其根源,最重要的一点,是对官员行使权力缺少前置的约束,而只有事后的惩罚。
就好像放了一堆黄金在那里,却不派人严加看守。
而是时不时的派人过来检查一下,看看黄金是不是少了,是不是被人偷走了。
然后去追查是谁偷了黄金,查到了就杀头。
反之,如果没有查到,那自然只能不了了之。
这样做的结果是黄金不断被偷,盗贼也不断被杀头。
可前一批盗贼光杀掉,马上又出现了一批新的盗贼。
根本杀不完。
官员的权利不受约束的行使,就必然造成这样的后果。
靠杀戮,靠事后惩罚,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但远远不够。
真正有用的,是在一开始的时候,便将其权力限制起来。
比如说,让户部管朝廷的收支,又管国库,这就是给户部监守自盗机会。
唯有将其分开,才能进行有效的监管。
正如后世的公司都知道,会计和出纳,不能是同一个人。
否则,不管怎么监管都会形同虚设。
朱允熥决心扭转这一状况,成立大明税务司,将征收商税的权力从地方收到中央,就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项措施。
在此之前,商税的弊端主要有两条。
其一是重复征税。
因为征收商税,是由地方官府来收的。
一名商人,从金陵城运一批货物去北平,他可能每经过一个地方,就需要交一次税。
表面上看,三十税一的税率很低,但如果要收三十次呢?
那税率就高得离谱了。
事实上,这样的情况,在如今的大明,屡见不鲜。
即令商人拿着官府刊发的交过税的凭证,另一个地方的官府也不认。
重复交税在此时的大明是非常普遍的,商人们甚至都习以为常了。
其次是很多权贵的家奴们,帮权贵家经商,他们根本不交税。
各地官府都闭着眼睛,只当没看见。
大明税务司的成立,正是为了解决这两点,不征税和重复征税的问题。
从权贵豪绅手里收税,从地方官府手中夺过征税权。
这与大明银行,大明日报不一样。
后两者占据的是原来的空白地带,基本不损害任何既得利益者。
没有激烈的矛盾冲突,自然也容易实行。
可大明税务司不同。
正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税务司一边“抢钱”,一边“夺权”!
可想而知,其必将面对腥风血雨。
当然,对于这一点,刚刚获得主管税务司之权的朱高炽是浑然无觉的。
熊孩子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没事都能上房揭瓦,何况如今大权在手。
至于锦衣卫,他们本来就是做脏活的,自然也不会在意。
当然,朱允熥只是暂时借用锦衣卫来立威。
未来的税务司,还是要筹建自己的人马。
朱高煦和蒋瓛可以帮着抓人,杀人立威,但更多具体细致的业务工作,却需要其他有能力的官员去做。
第二日,大明日报上刊登了朝廷决定成立大明税务司,将征收商税之权从地方官府收归税务司的决定。
当然,大明朝太大了,税务司的分部和相应机构,还没有铺设到整个大明。
目前所管的范围,仍只有金陵城及其郊区。
后面才会慢慢扩张到整个大明。
一大早,新成立的税务司总部,太孙朱允熥亲自前来参加税务司成立的典礼。
待到仪式结束后,税务司大堂内,朱允熥令人搬出了厚厚的两箱文书。
“这是本宫过去几个月内,收集到的与征收商税有关的犯罪线索。”
“其中既有商人偷税漏税,地方税吏纵容包庇不法商人,也有税吏欺压良善商人,胡乱加征税收之事。”
“如今大明税务司已然成立,你们就按这里面提供的线索,顺滕摸瓜,调查官吏不法,以及商人偷税漏税之事。”
这当然都是姚广孝的探听司的功劳。
商人们做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
相反,很多人都喜欢将其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四处宣扬。
探听司如今的规模已不算小了,不费什么力气,就搜集到了许多消息。
不过,打探到的情报,只能说是线索,并不是确凿的证据。
然而,有了这些线索,税务司查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
自决定变征商税之后,朱允熥一直引而不发,收集这些线索,也是原因之一。
税务司既要从地方官府手中夺权,又要打击背后有人保护撑腰的大商人,不动则已,一动就必须以雷霆之势。
那些人是绝不可能乖乖听话的。
公开与朝廷对抗,他们倒也不敢。
可不公开对抗,也不等于没有办法。
有时候,软对抗往往比硬对抗更令人头痛。
毕竟,事情还要他们去办。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这是自古历来的传统。
按常理来说,税务司成立后,最简单快捷的方法,是将地方官府衙门的负责征收商税的税吏直接转到税务司麾下,从此不再归地方官府衙门管辖,而是由税务司直辖。
这样能以最快的速度接手商税。
这也是素来通行的办法。
哪怕后世社会,基本也都是这样做的。
但朱允熥思考再三,决定干脆另起炉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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