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跳起脚来,脸上青筋根根暴起,举着棍子,怒目道:“你这个小兔崽子,反了你啦。”
“你现在本事是大了啊!”
“将你姑父还有那么多亲戚都抓进去,你还有理了啊!”
“你知道你这么做,要得罪多少人吗?”
“不行,今天我非得狠狠教训你一顿不可。”
说着,又要往前冲。
朱允熥连忙喝令侍卫将其拦住。
同时,向朱高煦使了一个眼色:“还不快走!”
熊孩子立时脚底抹油,逃之夭夭,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朱棣气喘吁吁,想要继续追上去,却没能从侍卫的手中挣扎出来。
“四叔息怒!”朱允熥笑道:“煦弟实心为国办事,维护朝廷律法尊严,这是好事,四叔怎么能怪他呢?”
朱棣横瞪了他一眼,愤愤不平道:“既是好事,你这个太孙,怎么就不身先士卒?”
“偏要躲在后面,等煦儿做好了,再出来摘桃子呢?”
“你可知道,安庆自幼和我感情很好,可经此一事,她都翻脸不认我这个哥哥了!”
如果说围绕这次商税改革的风波,谁得罪的人最多,那自然是非熊孩子朱高煦莫属。
毕竟,别人都是在后面摇旗呐喊,或者跟着一起附和,唯独熊孩子是真的在前面冲锋陷阵。
至于说上奏章请求朝廷严惩逃税的皇亲国戚之类的,根本不算啥。
毕竟,经过《大明日报》的连番鼓动,逃税事件发酵后,金陵城中哪怕最低阶的九品官员,守城门的小吏,都跟着上奏了,他们还能怪谁呢?
“不过是一时之气罢了,安庆姑姑会想通的。”
朱允熥道:“四叔你这么说,可就冤枉我了!”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大明日报》是我办的。”
“若不是《大明日报》在那里写文章支持煦弟,为他助威,这次的事情,能这么顺利解决吗?”
朱棣愣了一下。
如果这么说的话,似乎还真有些道理。
朱允熥虽然一直没有出面,但《大明日报》上一系列的文章和报道,已经清楚无误的表明了他的态度。
只不过,他是太孙,大明未来的皇帝。
别人不敢将矛头直接对准他。
若换了一个人,恐怕《大明日报》早就被查封了,或者干脆被一把火给烧了。
朱高煦固然是抓了那些皇亲国戚,但真正在旁边“煽风点火”,让皇亲国戚们下不了台,可不就是《大明日报》嘛。
要说那些皇帝国戚对谁恨意最重,肯定首推《大明日报》。
“你是太孙,自然是不怕的!”朱棣怒气未消:“煦儿怎么能和你比呢?”
朱允熥哈哈大笑:“四叔就这么怕得罪人吗?依我之见,煦弟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他拉着朱棣的手,道:“咱大明的宗室制度,要变革了。”
这句话终于让朱棣的面色微微一变:“此言何意?”
朱允熥挥了挥手,令侍卫们都退下。
等到左右无人了,才道:“四叔,这事可还没有对外公布。”
“按理来说,我是不应该告诉四叔的。”
“不过,看在煦弟这次立了大功,再加上四叔也不是外人,我可以透露一二。”
“皇爷爷说了,往后世袭亲王的爵位,只封给有功之人。”
“除非为朝廷立下大功,亲王爵位也不能世袭罔替,只能降等继承。”
“煦弟为朝廷办事,他的功劳我都记着呢。”
“还有堂哥!”
朱允熥压低声音道:“如果他们两个能立下大功,那将来两人都封亲王,也不是没有可能。”
“否则,他们谁都不会有亲王的爵位,至多封郡王,或镇国将军。”
“后世还会依次递减,直至降为平民。”
朱棣神色大变,追问道:“此言当真?”
朱允熥微笑道:“这种事情,能开玩笑吗?”
“总而言之,我是为四叔着想,才让他们两个在朝堂里面办事。”
“立了大功,将来封爵也有正当理由。”
“四叔若是不信我,不想让子孙后代有亲王爵位继承,那我就撤了他们的职。”
“不让他们在朝堂上办事了,让他们回王府去念书。”
“四叔意下如何?”
朱棣爽朗一笑:“太孙殿下说笑了。”
“我巴不得他们能出来帮太孙殿下办事呢。”
“又怎么会不信呢?”
“日后还得仰仗太孙殿下多多提携。”
他顷刻间换了一副嘴脸,道:“煦儿这孩子像我!”
“年龄虽小,胆子却不小,敢作敢为,是一个成大事的料!”
“他主管税务司,为朝廷变革商税之事,立下了汗马功劳。”
“不愧是咱的好儿子!”
“哈哈哈!”
朱棣得意地大笑,满脸自豪。
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还在怒骂朱高煦,追着他打。
为了亲王爵位能传给后代,为了能获得世袭罔替的资格,得罪几个亲戚,又算得了什么呢?
朱允熥也跟着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将朱棣手中的棍子拿下。
朱棣脸上仍不见半分尴尬之色,似是全然无觉。
“此次让四叔从大明军事学院出来,还有一桩事。”
朱允熥对于朱棣的厚脸皮,暗暗佩服。
之前故意将朱棣困在军事学院里面,就是怕他来破坏朱高煦的事。
直到这件事尘埃落定,才让朱棣出来。
“我想请四叔担任宗人府宗人令。”
宗人令是宗人府的负责长官,掌皇族属籍。
寻常的宗室陈述请求,均由宗人令向朝廷汇报,并负责引荐宗族里面的贤才、记录皇室宗亲的过失等等。
虽然朱允熥打算将宗室亲王都放到海外去,却也不能完全不管。
对皇室宗亲严加管教,仍是必须的。
放任那些人不管,他们能做出比土匪强盗还恶劣得多的事出来。
寻常的官员,根本管不住那些皇室宗亲,也不敢管。
必须有一位亲王坐镇。
而且,还不能是一般的亲王。
要能镇得住其他的亲王!
“宗人令?”朱棣明显吃了一惊。
“眼下的宗人令,不是二哥吗?”
朱允熥深深望了他一眼:“秦王和晋王擅自离京,已经犯了大罪。”
“秦王不能再担任宗人令,晋王也一样。”
“除了他们二人,四叔你便是诸王之长,这宗人令的位子,自然非四叔莫属。”
“怎么,四叔你不愿意担任吗?”
朱棣神情稍稍呆滞。
此时的宗人府,权力还非常大。
他原是右宗正。
按理来说,宗人令无论如何轮不到他来担任。
可朱棣拜到了朱允熥门下,而秦王和晋王则还在和朱允熥做对。
朱允熥当然要用自己人。
扶持朱棣执掌宗人府,也就变得理所应当了。
“谢太孙殿下!”朱棣没有推辞:“管好宗室,本就是我等的份内之事。太孙殿下既然看重我,我自然义不容辞。”
当上了宗人令,日后与晋王争锋,就能压他一头了。
也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拜朱允熥为师。
如若不然,这宗人令的位子,哪里轮得到他呢。
朱允熥轻轻点头,道:“希望日后皇室宗亲,都能似四叔和堂哥堂弟这般,为朝廷尽忠效力。”
“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似秦王那般倒行逆施,暴虐不仁,我只恐他会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几句话可就大有深意了。
朱棣心头大震,满脸惊疑地望向朱允熥。
“我二哥他怎么了?”
“唉!”朱允熥轻轻叹了口气,却忽然笑道:“莫要再提他了。”
“今日我作东,请四叔吃饭,为煦弟庆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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