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去找一个长相相似的替身,也来不及。
洗浴尸体的太监,宫女都可以处理,不用担心泄密。
但前来吊丧的大臣,皇子皇孙,却不能。
“此事陛下无须担扰。”杨荣道:“陛下只须对外宣布,先帝死前受痛苦折磨,面容不幸扭曲,先帝曾留遗言,不许外人再看他的脸。”
“洗浴过后,便给先帝先戴上铜制面具,同时令工匠连夜打制黄金面具,入棺前,再由陛下亲自换上。”
“如此一来,大臣们都见不到先帝的遗容,自然就无碍了。”
好办法!
朱允熥微微点头,问道:“大臣们不会因此而吵闹吧?”
“谁敢?”杨荣冷声道:“这是陛下的旨意,更是先帝临死前的遗言,哪个大臣敢抗旨不遵?立即便可斩了!”
旋即,杨荣语气一转:“陛下大可放心,此事不会发生的。”
声音一落,又道:“唯一所虑者,便是如今在京城的燕王。”
“他是先帝之子,要看遗容,本属应当。”
“但燕王是通情达理之人,只要陛下劝慰一二,他不会固执己见的。”
朱允熥心神一凛。
大臣们确实没有理由在此事上质疑。
实际上,皇帝死后的遗容,本就不是什么人都能瞻仰的。
他找一个理由,给先帝遗体戴上面具,外人也无法说什么。
唯独朱棣有些不一样,他毕竟是老朱的亲儿子,要看父亲死后的遗容一眼,合情合理。
其他藩王儿子,都在外地。
以这个时代的遗体保存技术,是不可能等那些藩王儿子回京再入棺收敛尸体的。
自然也不用担心。
未成年未分封的,都还是小孩子,也不用管。
至于朱棣……正好可以借此试一试他对自己到底有几分忠心。
毕竟,此人可一直有做皇帝的念头,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将姚广孝收在府中。
若他闹起来,因此而散播“谣言”,也不失为一策。
……
很快,死囚的尸体被运了进去,而老朱则混在服侍的人群里,悄然离开。
依礼制,在皇宫内设置灵堂。
沐浴好之后,当天晚上,“皇帝”的遗体,便被从东宫送回皇宫,
朱允熥旋即发布圣旨。
“先帝龙驭宾天,遵其生前旨意,不会大丧,天下臣民,仅止哭临三日,即释孝服,不妨碍嫁娶。”
自唐宋以来,随着儒家思想的深入,民间也越来越“重丧”。
守孝三年,已然逐渐成为传统。
甚至还有皇帝死后,全国三年内禁止办喜事,禁止嫁娶的“礼法”。
即天下人都要给过世的皇帝守孝三年。
这当然太过,对国民经济,民生的影响都极大。
故而,哪怕是真实的历史上,老朱也特别在遗诏中交待,自己死后,只许天下臣民服丧三日,民间嫁娶都不禁止,以此来减少对百姓生活的影响。
第二道圣旨则是:
“朕初登大宝,思先帝之心切,不忍破坏其生前之物,后宫自即日起封禁,一如先帝生前之故,所有嫔妃,宫女,皆留后宫,非身死不得出宫。”
这便是朱允熥想出来的法子。
首先,大明的皇宫虽然富丽堂皇,但受制于时代的约束,在朱允熥这个穿越者眼中,美则美矣,生活上还是有很多不够便利,不够人性化的地方,他根本就住不习惯,也不打算去住。
而老朱年龄大了,早就住惯了,更改反而不习惯。
以思念皇爷爷,让他生前生活之地保持原状为理由,直接将后宫封禁,也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老朱在后宫里面,也能过上十分舒适的日子。
毕竟,老朱虽然主动将自己软禁,但朱允熥也不能真让皇爷爷去深宫里受苦吧?
圣旨下达后,杨荣便立即派兵守住后宫的通道,同时令工匠连夜砌墙。
自此之后,后宫所有出口皆被封死,留下的门也被直接上锁,无故不得打开。
仅留两个设计十分巧妙的洞口,用于运送物资,传递消息。
那四名给老朱看病的太医,以及洗浴“遗体”的宫女,太监,也都被送入了后宫。
老朱在里面也需要太医看病,正好将四名太医送进去。
至于说祸乱后宫之类的……后宫很大,只要将四人的住处分隔开来便是了。
要知道,宫内除了宫女,太监,也是有侍卫的。
只是正常而言,天黑之后,侍卫不得入后宫。
各处宫门落锁之后,后宫的安全保卫工作,就由太监接手了。
随后,朱允熥又调了五旅新军进驻金陵城,分守东、西、南、北及皇宫前,以防不测。
……
夜深。
皇宫内。
老朱灵前。
朱允熥披麻戴孝。
朱棣亦在一旁守灵。
他刚才哭得撕心裂肺,此际才渐渐平息下去,只是神情仍有些恍惚,尚未从老朱驾崩的悲痛中走出来。
忽然,朱棣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了一下,回头一看,竟是自己的儿子朱高煦。
朱棣身为老朱的儿子,与老朱感情深厚。
老朱骤然驾崩,他当然伤心难过无比。
可到了朱高煦这一辈,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自幼在北平城里长大,远在金陵的皇爷爷,只在偶尔随父亲回京时,才能见上一面。
感情自然一般。
此时老朱驾崩,也会不会感到有太多的伤心难过。
只不过,出于礼法规制,作为孙子,他必须要守灵。
“爹,有些事,咱们出去谈。”朱高煦压低声音,悄悄说道。
朱棣略感意外,也没有多想,便悄然起身,与朱高煦一起到了灵堂外,远离人群的地方,这才发现另一个儿子朱高炽也在。
“什么事?一定要出来谈?”朱棣皱眉问道。
老朱驾崩,他身为孝子,不在灵前守孝,是会遭大臣们非议的。
朱高煦左右张望,确认附近再无其他人,侍卫也都在远处,这里是一片开阔的广场,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爹,孩儿得到消息,皇爷爷并没有驾崩。”
“什么?”朱棣如遭雷击,大声反问。
“爹,别说这么大的声音。”朱高煦连忙做出噤声的动作,又左右看了看。
还好,并没有什么人被惊动。
广场中间道路的侍卫仍纹丝不动的站岗,而跪在中间守灵的臣子们,也无人因此而张望。
礼法大于天的时代,大家都极力表现出悲伤孝顺,不为外物所动。
“究竟是怎么回事?”朱棣抓着朱高照的衣服问道。
朱高炽的目光,也紧望了过来,震惊之色浮于眸内。
“爹爹,我听到有人传言,说太孙殿下趁皇爷爷病重,让太医对外宣布其已驾崩。”
“实际上,却是用了狸猫换太子的法子。”
“故而,才给遗体戴上面具,不让人看。”
“皇爷爷现在还活着,只是被他囚禁于后宫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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