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琴上有毒,简直一派胡言。”
“我看是你出身卑贱,没见过这等好东西,不知道这琴还能带香味,所以便信口雌黄。”
“你若识相,便赶紧滚出侯府,别等着人拿扫帚赶你走……”
“寄谣!”魏老夫人沉声打断了她的话,面露不悦:“不得无礼。”
这孩子素日分明是个乖巧的,今儿怎么跟乌眼鸡儿似的?
“……是,寄谣知错了。”被魏老夫人呵斥一句,江寄谣一脸委屈:“可是寄谣平白被人泼脏水,生气也在情理之中啊。”
沈栖姻才懒得同她争论这些有的没的,她直接捧了那琴盒递到江寄谣的面前。
后者一脸莫名:“做什么?”
“抱一会儿。”
“哈?!”
“你不是不相信这琴上有毒吗?那你抱一会儿试试。”
“哼,试就试,谁怕谁!”江寄谣这个性子哪经得起激啊,任侯爷夫人他们劝告也不听,打开琴盒就将那琴牢牢抱在了怀里。
武安侯见状,一手拉着自己的老娘,一手拉着自己的媳妇,往后连退了数步。
阮星狐也拿帕子掩住口鼻。
就连魏玄都默不作声地往旁边挪了挪。
江寄谣左瞧瞧、右看看,心里愈发想要争口气,证明自己是对的。
便气哼哼地对沈栖姻说:“要是这琴上没有毒怎么办?”
“没有毒你就烧高香去吧,捡回一条命还不够让你偷着乐的?”
“你别岔开话题!”江寄谣今儿难得寻到机会能够光明正大地向沈栖姻发难,自然不会轻易罢手:“要是没有毒,那就是你血口喷人。”
“你要给我道歉!”
“还得是跪下磕头的那种,否则……”
话未说完,江寄谣的声音却忽然戛然而止。
沈栖姻淡声问道:“否则怎样?”
“否则……否则……”江寄谣使劲儿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可却怎么都做不到。
见状,魏老夫人忙让下人取过了她手里的琴,放回了琴盒里。
经此一举,再无人质疑沈栖姻的话。
江寄谣也一改方才的嚣张气焰,吓得都快哭出来了:“我、我我中毒了!”
“姑奶奶,怎么办呀?谣儿中毒了!”
“不怕不怕。”魏老夫人搂着她轻哄:“方才你舅母和你嫂子都拦着你,你偏不听,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还好有神医在这儿,她连恒儿都能治好,自然也能治好你。”
魏老夫人发话,沈栖姻不好当众驳她的面子,便给江寄谣搭了个脉。
她中毒不深,吃两剂药也就好了。
沈栖姻开了个方子,只是交给他们之前却说:“未免之后有何误会,最好还是再给江姑娘请一位太医来瞧瞧,也一并查验一下我开的这个药方是否对症,免生龃龉。”
沈栖姻此言一出,倒令魏老夫人多看了她两眼。
好个伶俐的丫头!
小小年纪,做事竟这般滴水不漏。
武安侯和侯爷夫人对视一眼,也明白了沈栖姻的意思。
她是担心自己与江寄谣关系不睦,后者会借机生事,诬陷于她。
武安侯是个直性子,直接大手一挥,说:“神医不必担心,有本侯为你作保,寄谣但有何事,与你无干,都是她自个儿作的。”
江寄谣:“……”
这不是把她的后路给堵死了吗?
她原本就想着利用这件事好好收拾收拾沈栖姻这个臭丫头,谁知她心眼子这么多,这都能防范住!
其实不光如此,江寄谣之前甚至想过要在魏恒身上动些手脚,倒不是要害死他,只是让他痛一痛、闹一闹,让姑奶奶他们知道沈栖姻医术不佳,好问罪于她。
最好是能像当年那名太医那样,把小命都交代了。
可惜……
魏恒的一应饮食穿戴都被安排得无比周到仔细,她根本插不进手去。
而且她每次来,不是表舅在这儿,就是舅母在这儿,便是难得他们两人不在,那些丫鬟护卫也盯得死死的,甭管什么原因,都寸步不离魏恒。
因此,她一直没能寻到下手的机会。
今儿好不容易听说魏恒出了事,她高兴得不得了,只当沈栖姻要遭殃了呢,忙不迭地叫了老夫人过来,想要添一把火,谁料这火竟然烧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回过神来,江寄谣见侯爷夫人看自己的眼神隐隐有些不对,便心知她定是怀疑自己了,于是忙解释道:“舅母千万别误会,寄谣怎么可能会害恒表哥呢。”
“便、便是我心怀不轨,也不可能在自己送的琴上动手脚,这不等于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是我动的手脚嘛!”
江寄谣这话倒是不假。
而且沈栖姻觉得,她也没那个脑子想出这种法子。
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只要顺着这张琴的出处,便一定能顺藤摸瓜,找到些线索。
只是到底“家丑不可外扬”,沈栖姻也无意探听人家的秘闻,魏恒既然无碍,她便有心告辞。
只是才说完,就见侯爷夫人愧疚道:“我还想再劳烦神医多待一会儿。”
说着,她的视线扫了眼里间:“恒儿他……他还没醒……”
“我、我实在是怕了。”
这一晚的提心吊胆,非为人母,只怕不能明白。
魏恒的身子就是悬在她心口的一把利刃,让她这么多年都不得安生,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却在她满含期待的时候给了她一击。
便是沈栖姻告诉她,说魏恒只是累了,睡醒了便会好,可只要他一刻不醒,她的心就一刻不得安宁。
看着侯爷夫人为了魏恒殚精竭虑,沈栖姻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温暖。
真好……
有个疼自己、爱自己的娘亲,便已胜过许多人万千。
“神医?”侯爷夫人见自己说完话后,对方没说肯,也没说不肯,只是望着自己出神,眼里还闪动着水光,不禁觉得奇怪。
困了?
“神医若是不愿……”
“并无不愿,只是见夫人关心公子,心有所感。”沈栖姻淡淡一笑,只是眼里却盛满了哀伤:“其实本该等公子醒来再走,只恐我在这多有不便,为此才急着告辞。”
“不过夫人既有所言,那我便叨扰了。”
说完,她便准备去里间再看看魏恒的情况,也好给他们腾出地方来料理后面的事。
她抬手去拿药箱,宽大的袖管微微滑下,露出了一截莹白的手腕,以及腕脉处,一点嫣红的小痣。
魏老夫人不经意间的一瞥,目光却倏然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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