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府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两名太子府的侍卫,在门丁惊愕的眼神中,抬着担架上的斐玉珩进了斐府。
斐香衾立刻冲了过去,看着兄长那煞白苍凉的面色,眸中渐渐蓄满哀惊。
“兄长,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斐玉珩笑了笑,没有说话,眼神示意那几个侍卫,将他抬进堂屋。
侍卫走后,斐香衾深吸一口气,看着他那起皮的唇角,端过身边的茶水,颤抖地举到斐玉珩身侧,“兄长,先喝点儿茶润润口吧。”
斐玉珩没有伸手,眸光温和如从前。
“为兄不渴。”
“今日遭遇逆贼,被逼得差点跳崖,好在太子及时赶来,救了玉珩一命。”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衾儿莫要担心我。”
斐香衾却觉得这不是真相。
她了解这个一同长大的兄长,她怎能看不出他眼底深藏的哀伤。
“事实如何,等父亲回府必会判定……谢绾呢?她也受伤了吗?”
斐玉珩微怔。
眼前闪过自己昏迷之前,谢绾哀绝的眸光,心中一痛。
淡声道:“她受的伤……比我重……”
斐香衾怕他多想,急忙将茶杯塞入他手中,“罢了,兄长你先……”
下一刻,动作和声音都僵住。
她缓慢地低头,看着兄长那筋骨俱断,软搭在身侧的双手,手中的茶杯砸落坠地,茶水溅满她的裙衣。
声音嘶哑,“兄长,你的手……”
斐玉珩尽量用疏淡自然的嗓音说道。
“逃亡时,不小心摔断的。”
“不可能。”
聪慧如斐香衾,怎会被他三言两语骗住。
她黑白分明的杏眸,看向疼爱自己多年的兄长,又落在他那曾执笔作画,往后却再也无法用力的双手上。
声音笃定,又盛满悲哀。
“跟太子府有关……”
“对吗?”
……
李承赫说到做到。
自那日纵马之后,谢绾的院门已被落锁七日了。
院中尽是哑奴,无一人同她沟通交谈。
每到宣纸上的时间点,哑奴便会面色冰冷的站在谢绾旁边,逼着她完成每日该做的任务。
酉时,她麻木地重复着翻开那本名叫花前月下的烂俗话本,再次从头看到尾。
殿里,只有这一本书。
指间的书页哗哗翻动,谢绾越看,心里越急躁,她猛地搁下书册,想去练枪,哑奴却直直跪在她的面前,双眼含泪地看着她,双手合十地哀求。
前两日,谢绾没有在规定的时间点做该做的事。
被监管的侍卫知道后,报给了已经回府的李承赫,按着太子的吩咐,一刀将那哑奴的头颅砍去。
血,洗了一个时辰都没散。
当时的谢绾心死如灰。
从那次起,再不敢有半点拖延和懈怠,只麻木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不知道这非人的折磨,还要到几时……
看着身前哀求不已泪水涟涟的哑奴。
她自嘲一声,坐回了椅子上,继续端起刚才那本她几乎能倒背如流的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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