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绾合上棺材,漏了一条通气的缝隙后,仰面躺在棺材里,沉沉睡去。
一旁的哑奴看着昏然入睡的谢绾,双眸深处,尽是震惊。
谢绾睡了,她一个人在这墓室更没法淡定了,只觉处处皆透着诡异。
咬了咬唇,难忍那俱意,她找了紧挨着谢绾的那抬棺椁,也翻了进去,学谢绾一般,留了一条缝,而后闭上眼,酝酿睡意。
可一闭眼,总觉得耳边身边有奇怪的声音。
似乎还能听到孩童的呜咽之声。
浑浑噩噩间,她猛地睁开眼,眼底血丝密布,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棺盖,半丝睡意都无。
……
皇宫。
李沁儿龇牙咧嘴地忍着身上的痛意,换上了夜行的黑衣。
头发扎成高尾,飒朗若江湖女侠。
贴身伺候她的宫女快急哭了,恨不得跪在地上求她。
“公主,贤妃娘娘下了死令,说再敢放您出去,便将满院子宫人的腿给打断。”
“求求您了,您过些天等贤妃娘娘的气消了再出宫吧。”
“公主啊,贤妃娘娘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刚才六皇子同娘娘为您求情时,娘娘连六皇子都骂了一顿!”
“京城里到底有谁,让您这般不管不顾地,日夜往外头跑。”
“公主……”
五公主去意已决。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身下的宫女风荷。
“李承赫他不是正常人,他就是一个脑子进水的变态。”
“谢绾姐若真被他找到,再落到他手中哪还有活路!”
风荷面色更白,“公主,隔墙有耳……”
这后宫里头,哪个宫殿里没有太子的人?她们贤妃一脉既没有得意的母家,也没有受宠的娘娘,更无撑得起门面的皇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不敢随意辱骂储君啊!
五公主看见风荷的面色,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冷笑一声。
“他是储君我才能骂两声,若他不是储君,但凡他是李渊那个蠢货,我早拿鞭子抽上去了。”
这么多年,她作为宫里头唯一的公主,深得昭和帝的喜爱,又不是没抽过这些皇子,左不过讨来几声责骂跪两天佛龛罢了,又能怎样?
只是……
五公主看着跪地不起的风荷,到底有些心软。
母妃虽然性格温和,但惹急了动起手来,绝不会心慈手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真发现她夜里又逃出去,只怕底下这些人……要遭罪了。
五公主冲风荷招招手,等风荷跪行过来时,她举起了案桌上的花瓶。
郑重地看着她,“你来还是我来?”
风荷一脸茫然,“什么来不来……啊!”
下一刻,五公主举着花瓶,在风荷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将她敲晕。
而后,帮她换了自己的衣衫,将她拖至榻上。
弄散了她的发髻,又贴心地为她盖好被子,这才满意。
这回,母妃总怪不到宫人身上了。
是她敲晕的。
五公主唇角微勾,吹灭了屋内的灯烛,打开后窗,一跃而出。
……
李承赫率领的追兵停在了岔路之上。
身下的踏雪马打了个响鼻,喷出一片白雾。
岔路向西,是绵延的群山。
岔路向北,则是骊山皇陵。
探路的黑甲卫观察了地上的行马痕迹之后,向李承赫报信。
“殿下,马匹一路向西,应该是往长恨山去了。”
“此山绵延上千公里,常年云雾缭绕,不知深浅。”
“若谢氏进了此山,肯定只敢在外围活动,不敢入深处。”
“属下有一计,不如兵分三路,成环形追击,封锁长恨山外围,等着谢氏自投罗网。”
李承赫正要答复他时,眼底一闪,忽然看到了一角衣袖。
他亲自下马,来到那松柏小道上,扯过那血色斑驳的袖子。
触手一片粘腻,是新鲜的血迹。
李承赫冷笑一声,心中已有决断。
“三分之一的人朝西追去,务必追上那匹烈马。”
“剩下的三分之二,随孤入皇陵。”
……
皇陵门前。
镇守的士兵看见他时,纷纷跪地让行。
李承赫扫了一眼身后的黑甲卫,沉声吩咐。
“所有武器摘下,盔甲卸掉,鞋上的尘土擦干,进去之后,不得破坏墓内的任何器物。”
他到底还是姓李,进祖宗的墓地,需得有些忌讳。
“是!”
众兵将卸甲间,远处传来三皇子李渊恼怒的阻拦声。
“李承赫!你今日敢进皇陵一步,明日我便向父皇弹劾,夺了你的太子之位!”
李承赫凤眸微眯,看向声音的来处。
只见三皇子匆匆忙忙从战马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庞大的体型如一团黑风一般,迅速冲到陵墓大门前,满面怒容。
“你疯了是吗?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
“你知道皇陵是什么地方吗?这是李氏列祖列宗的安息之地!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让他们全冲进皇陵里找人,若冲撞了祖宗魂灵,你百死难辞其咎!”
李承赫没有理他。
看向了他身后,因为赶路而忘记佩戴面纱的斐香衾。
眸光含煞,杀意一闪而逝。
“原来是你。”
他和斐家相识多年,自然知道斐家的一双儿女。
儿子胆大包天敢惦记他太子府的人,女儿更狠,不择手段,竟然在背后插了自己好友一刀,将她当作筹码送给了三皇子来谋夺人情。
斐家,废的不冤。
想杀死眼前这个斐氏女,他有一万种办法和手段。
但此刻,他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转眸,看向那一批已准备就绪的黑甲卫,冷声道,“进去搜人,每一个角落,每一处棺椁,都掀开给孤搜仔细了。”
“还是那句话,谁先活捉谢氏,谁去太子府领那一万两悬赏。”
兵将们摩拳擦掌、目光灼灼,跃跃欲试。
可三皇子李渊却气得表情都扭曲了。
他抓着长刀以身做盾,挡在那墓室门口。
怒不可遏,“李承赫!你说的那是人话吗?你到底姓不姓李?你让他们翻开棺椁寻人?”
“李氏立国近千年,在皇陵行如此荒唐之事你是千百年来头一个!”
“我现在不仅怀疑你能不能当好太子了,我甚至怀疑你根本不是我李氏血脉!”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若今日真让你进去寻人,我李渊死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我告诉你李承赫,今日你想进去搜人,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从我李渊的尸体上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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