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斐香衾绑架的李沁儿,听到他的话后,眼底闪过一抹震惊之色。
她看了看自己视为挚友的谢绾,又看向多年守护相依的斐玉珩,想到这么多年,他对她亲昵之中的疏离,想到他若有若无的抗拒,想到那总是突然生起的不安感,终于在今天得到了答案……
她曾问过他。
是否有别的心仪的女子。
无论是谁,她都会成全的。
骄傲如她,虽对斐玉珩倾心多年,但也有自己的骨气和坚持。
可他每回都用那种温柔似水的眼神,笑着宽慰她,让她慢慢掐掉了心底那点火苗。
谁曾想到,在她大婚前夕,会发生如此巨变!
多年未逢的故友突然出现,她尚未来得及欣喜,便遭遇另一故人的刺杀。
即将成婚的驸马,埋藏在心里头多年的心上人,终于暴露出来。
而那心上人……竟然是谢绾!
看着一旁面色焦急不似作伪的谢绾,又看了看斐玉珩眼底的懊恼和悔色,李沁儿只觉得脖颈上那利剑,根本不算锋利。
若论锥心,远远不及扎入心脏的那把利剑。
她真是天底下头一号笑话。
……
谢绾?
跟着斐玉珩进来看热闹的李乾,游离盘算如同小狐狸一般的眼神,在听到这个熟悉至极的名字后,不再晃动。
往谢绾身上瞅过去。
熟悉的眼神、熟悉的身形,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这不是跟他一起进了盗贼窝里的老妇吗?
她竟然叫谢绾?
宫中他也曾听过秘闻,说他的生母谢绾跟周朝的长公主关系至深、情比金坚……
难不成,他的生母没有死?一直都在周朝?
那父皇这些年的绝望和阴郁……纯粹自我折磨?
李乾自认为他虽然年纪比不过这些满脑肥肠之辈,但也算冷静自持,可得知眼前之人竟然是他传说中死亡多年的生母、更是那山寨里头跟他一起潜逃的老妇时……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成了一团浆糊。
浑噩地盯着谢绾,神魂失守,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
他的异样,殿内无人在意。
谢绾听到斐玉珩脱口而出的话音之后,便知道糟了。
果然,斐香衾紧跟着冷笑一声,尖锐的声线好似金属的摩擦与撕扯声,让人牙酸骨软。
“你竟不知道?”
斐香衾眼底尽是嘲讽,畅快的嘲笑,“李沁儿……枉你执掌朝政多年,被人称为铁腕公主,受尽尊崇,天下盛名斐然……”
“哈哈,你竟不知,你的心上人真正心悦之人,是谢绾?”
“我听说,你为了给斐玉珩锻造那一副手套,搁下三个月的政务,亲自去西南秘境寻访,冒着大雪三顾茅庐求出那隐修的匠人,耗费巨资求得人家出手。”
“据说,那手套要想贴身使用,应用随心,还需要用活人身上的软筋做材料?”
“你抽了自己身上的哪一条筋给了那匠人?”
李沁儿听她道出这辛密,眼底一痛。
右脚脚腕处,那种逢湿冷便生疼的感觉,无端涌起,让她整个右腿,微微痉挛。
当年,那匠人确实说过。
只有用人筋做垫节,才能让这手套替代真正的手,才能够操控一切细物。
她去西南,本就是为了斐玉珩的伤病求医,又怎忍心再造冤孽?
想到她平常出行,或坐或卧,平时穿着厚重的裙摆和鞋屐,即便被抽了一根脚筋,也不怎么影响日常。
她便背着斐玉珩,用自己左脚的脚筋换了这么一副手套。
此事,除了太医之外,连贴身的伺婢都不知,斐香衾如何得知?
李沁儿惊疑不定地问她,“你从何处听闻?”
斐香衾笑的得意,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天下怎有你这等蠢笨之人?牛筋、鹿筋、马筋哪个不比人筋坚韧?”
“我为何知道……当然是我手下得用之人,跟着你们去了西南,用五百两银子,换了你的脚筋啊……”
“如今那脚筋还在我宫里放着呢,你可要随我一起回漠北看一看?”
李沁儿眼眶渐渐蓄红。
铺天盖地的委屈和酸涩,几欲将她的理智淹没。
荆州雨水多。
每逢雨季脚腕上便会传来钻心淬骨的痛。
在那一个个难熬的夜里,她想着斐玉珩能再次执笔的情景,便觉得一切都值当了。
她会翻个身,用枕头压下那痛,艰涩地劝着自己,快些入梦,等第二天天晴了,就不疼了。
可如今……
他们告诉她,原来她本不必受这种折磨?
原来一切都是斐香衾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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