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我?” 杨炯一步上前,怒视着她那湛蓝的眼眸。
李嵬名莞尔,轻拍杨炯肩头笑道:“你如今休想再诓我!”
“我诓你何事?”
李嵬名轻轻摩挲怀中菟狲幼崽的毛发,悠悠道:“你从未想与我打赌!”
杨炯嗤笑:“这般荒唐的赌约也只有你能想出!”
“荒唐吗?”
“岂止荒唐?以自身清白与一陌生男子打赌,闻所未闻。”
“我却不这般认为!你可知草原女子如何报仇?” 李嵬名目光灼灼地望着杨炯。
杨炯不想与之纠缠,瞧她那仿若一阵风便能吹倒的柔弱模样,拿起药锅依次捡药而入,给眼前这活祖宗煎药。
李嵬名轻笑,嘲讽道:“你方才不是颇为恼怒吗?如此转变实乃女人之态!”
“老子留你的命有大用!到了兴庆府,莫要忘了咱们的赌约!”
“嘿!你这人说话毫无章法!方才说我的赌约荒唐,如今怎的自己又提及?” 李嵬名湛蓝眼眸满是疑惑。
杨炯白了她一眼,冷声道:“给你一个活下去的由头!”
“切!” 李嵬名全然不信他的话,缓缓走到他身旁坐下,静静瞧着他煎药。
杨炯见她坐于身旁,向右挪了挪,无意间瞥见李嵬名的锁骨,又看向她怀中菟狲幼崽的肚子,寒声道:“李嵬名!你若再将食物给这畜生!我现在就宰了它!”
李嵬名瞳孔骤缩,抱紧菟狲的手一紧,怒道:“它未曾招惹你,你为何冲它撒气?”
杨炯将筷子摔于药锅之上,吼道:“李嵬名!你……你可是疯了?”
“你才疯了!” 李嵬名怒吼起身,抱着菟狲便欲走。
杨炯咬牙切齿,倏地起身,一把扯过她身子,夺过她怀中菟狲,拔出匕首便欲宰杀这畜生。
李嵬名见他此举,如疯了般扑向杨炯,仿若护犊的雌狮,拼死抢夺杨炯手中的菟狲。
杨炯盛怒之下,一把推开她,吼道:“李嵬名!你可知晓?如今军中粮食配给有限!我生怕你饿死病死,一日仅食一饼,余粮皆给了你!你倒好,竟全偷偷喂了这畜生!你可知自己都快死了!”
“杨炯!你若杀它,我便即刻死在你面前!” 李嵬名双眸含泪,神色决绝。
杨炯被她气得发笑,讥讽道:“以身许国者,我有所闻;殉情者,亦时而听闻;然为了一畜生,嫡长公主甘愿赴死,倒是头一遭听闻!你可真有能耐!”
李嵬名瞪着杨炯,见他真欲杀菟狲,大哭道:“杨炯!你没有心!它已没了母亲!你为何还要欺凌于它?”
言罢,泪如泉涌,西夏语滔滔而出,愈说愈气,愈说愈急,终至气晕过去。
杨炯甚是无语,爱狗人士他听过,这他娘的爱菟狲人士他还是第一次见。
无奈之下,将那吃得圆滚滚的畜生扔于地上,上前扶起李嵬名,在她人中狠狠掐了一下,见她悠悠转醒。提着那畜生的脖颈塞于她怀中,狠狠瞪了她一眼后,重新为这西夏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会长李嵬名煎药。
“炯炯!莫怕!莫怕!” 李嵬名抱着菟狲,轻抚其毛发,连声安抚。
“这畜生叫啥?” 杨炯倏地起身,怒视着李嵬名。
李嵬名紧紧抱住菟狲,瞪着杨炯,一言不发。
杨炯走到她面前,瞧了瞧她那已然高耸的锁骨,没好气道:“真丑!”
李嵬名顺着他目光看向自己的锁骨,低声道:“与你何干?”
杨炯见她这般模样,眼珠一转,忽道:“李嵬名!你怎知这畜生没娘?”
李嵬名疑惑地望着他:“它独自于沙漠寻食,哪似有娘的模样?”
杨炯翻了个白眼,讥讽道:“西夏公主不读书吗?此兽名为菟狲,本就生于戈壁与沙漠边缘。你瞧它毛色光亮齐整,全身无外伤,哪像是失了娘亲?倒是你,怕是它娘此刻正心急如焚,怎会料到自己的孩儿不过外出玩耍片刻,便被你这自认为好心的公主给拐了去!”
李嵬名听闻他言,当真仔细打量起菟狲的毛发与身躯,细细回想,初见这小家伙时,确如杨炯所言,似乎真不似没娘的小兽。
杨炯见她眼神变幻不定,续道:“瞧吧!好心办坏事,你这般人最是可恶,自以为行的是善事,还理直气壮。如今可好,成了拆散人家母子的罪魁祸首!”
“我没有!” 李嵬名怒道。
“没有它哪来的?你生的?”杨炯讥讽道。
李嵬名狠狠瞪了杨炯一眼,随后轻轻摩挲着菟狲的毛发,仿若它真是自己的孩儿一般,继而转头朝杨炯道:“那如今如何是好?”
杨炯没想到这雪莲花如此好骗,正色道:“好办!你放了它,此兽嗅觉灵敏,凭本能便能寻到它娘!”
“你骗人!”
杨炯心中一凛,不动声色道:“我骗你作甚?此皆书中所记!”
“我们都已行了五日!它尚年幼,如何能回得去寻娘?” 李嵬名怒道。
杨炯眼神急转,夹枪带棒道:“亏你还是草原长大的公主!我且问你,你可曾见小马驹于马群中精准寻得自己的娘亲?信与不信,全在你。反正这畜生尚幼,待它长大,知晓你非它娘,看它还会不会与你亲昵!”
李嵬名双手紧紧抱住菟狲幼崽,湛蓝的眼眸审视着杨炯良久,神色复杂难明。
终了,她长叹一声,眼神落寞,神色沮丧地将菟狲置于地上,柔声道:“炯炯!我原以为你与我一般是个没娘的孩子,此刻你快回家吧,你娘见不到你定是伤心欲绝!”
那菟狲幼崽疑惑地望着李嵬名,亲昵地在她掌心蹭来蹭去。李嵬名见它这般,狠心推了推它,那菟狲却以为在与它嬉闹,绕着李嵬名手掌奔来跑去,煞是快活。
李嵬名长叹一声,哀伤道:“炯炯!你不可如此,我知晓被人欺骗的滋味,若你长大知晓我非你娘,该有多伤心?快走吧,莫要让你娘忧心!”
杨炯甚是无语,骂道:“李嵬名!你这公主在兴庆府莫不是戏班出身?”
“怎了?” 李嵬名哀伤地望着杨炯。
杨炯被她这般模样弄得心烦意乱,没好气道:“罢了罢了!你只要答应我好好吃饭!我便不赶这畜生走!”
“当真?” 李嵬名赶忙抱起地上的菟狲,惊喜地望着杨炯。
杨炯翻了个白眼,滤出草药,递与她:“当真!”
李嵬名抱着药碗,朝他抛了个媚眼,欣然饮药。
“梁皇后当真不是你娘?”
李嵬名浑身一僵,声若蚊蝇地嗯了一声。
杨炯长叹一声:“不好好在兴庆府待着!到处乱跑什么?”
“与你何干?”李嵬名恨声道。
杨炯无语,这李嵬名不去当演员这可惜了,嬉笑怒骂,喜怒哀乐说来就来,他此身遇到两个戏精,一个是柳师师,那真可谓方法派大师,没想到今日又遇到个体验排,说哭就哭,那真情流露真可谓叹为观止。
见她翻脸比翻书还快,懒得再和她纠缠,起身欲走。
“你真一天就吃一个饼?”李嵬名突然道。
“与你何干?”杨炯恨声道。
“我吃不了许多!” 李嵬名望着杨炯的背影高声道。
“你若再让我听见你叫那畜生炯炯,我非宰了它不可!” 杨炯大声道。
李嵬名吐了吐舌头,抱起菟狲幼崽,盯着它的眼睛小声道:“炯炯!炯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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