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好几日过去,江蕴才勉强学出了点样。
小雀儿天天来蹭食,次数多了后还带上不少同伙,数量多了惹得青姝眼烦,她一脚虚踢吓飞了一片。
“真他大爷的碍眼。”
江蕴一边掀蒸笼的木盖,嘴里道:“你能不能斯文点?”
青姝嘿了一声,“你什么意思,你现在跟我是平起平坐了,说话硬起来,教训起我来了?”
江蕴无奈道:“我做的难吃,给它们吃也算我没白做啊。”她说着转身夹了烫呼呼的糕往青姝手上放,“尝尝今日的。”
“靠!”
她刚拿到就烫得往后抛去,抬脚又往江蕴屁股上踢,直到糕凉了些,江蕴又拿起一块塞她嘴里,她才重新坐下身来。
“总算是能吃了。”
这项任务算是完成后,江蕴又将这段时日绣的成果都拿给了青姝,青姝嫌弃地翻看了一下,道:“不是我说,你确实不是个做手工活的料子,一个如意糕要学好几日,这绣工练的也像是练到了狗身上去,我也不拿你跟城中的绣娘们比,就是寻常妇人家,你也未必比得过。”
江蕴道:“已经有进步了,花是花草是草的,你再给我些绣线我接着练,这些你就分送出去吧。”
青姝拿着东西转身就走,嘴里念念道:“我看人准的很,你不是做这块的料,我可不在你身上下本钱了,你还是想想别的法子赚钱吧,还欠我七两银子呢。”
江蕴无言。
说句心里话,她也感觉自己不是这块料,只是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赚钱真难。
这厢,她将学了的芙蓉鸡丝羹与如意糕拿去给苏明樟交差。
然一切果然如青姝所说,这如意糕做了他也不吃。
他只食了两口芙蓉鸡丝羹,然后把如意糕推到放到桌旁,江蕴见状就想收入食盒中,怎料他道:“你吃。”
江蕴看着那碟子自己的心血,道:“我站在这吃?”
苏明樟抬眼看她。
江蕴一拍额头。
她近来大概是与青姝说话说的多了,或是日子慢慢过得松懈下来,不如刚来时那般警惕紧张了,故而口误频频。
她改口道:“奴婢的意思是,奴婢就站在此处吃,似乎不妥。”
苏明樟收回目光,道:“怕我?”
江蕴微微张口,却一时没说出话来。
她是该怕还是不该怕,她又不知道。
苏明樟听不见她回答,道:“怕谁不好,怕自己的救命恩人,你有良心吗?”
江蕴扯了扯嘴角。
他别说,他还真别说。
她自从跟了苏明樟,不怕太后了,也不把她那个老爹放眼里了,她还就只怕他。
江蕴道:“是奴婢指着相爷过日子,才多有畏敬,怎又没良心了?”
苏明樟道:“还是别太紧绷着,不如自在些,方才那样挺好。”
他说得淡然温和,并不像是反话。
江蕴问道:“乱了自称,相爷不恼吗?”
苏明樟道:“有时反倒听着顺耳。”
江蕴横竖不懂他的心思,就道:“相爷既有此言,那我以后就自在随意些,也落个轻快。”
说罢她也不再多问,自己拿起如意糕就吃起来,苏明樟眼睛看着手中的书卷,话却是对她说的:“你可以搬了小椅来坐在边上吃。”
江蕴没想到能自在到这个地步,她一边照做,一边道:“相爷竟如此体恤人,难怪当初阿椿阿楸那般记恨我,这样的差事被夺了,换我我也心有不甘。”
苏明樟眉间微隆,本不想回话,但待他翻过一页后,还是回道:“她们没有这般待遇。”
江蕴一懵,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问道:“那为何我有?”
苏明樟再度抬起头来,侧过脸去看着吃糕的江蕴。
让江蕴受不了的是,他也不说话,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顶着那张世间无二的脸看她。
不过眸中没有太多情绪,神色亦是一成不变。
江蕴起初还与他对视了一下,可到后来就被他盯得觉得全身不舒服。
糕点的甜腻在舌尖化开,渴得她想喝茶水,室内的熏香突然就浓烈起来,闻得她想打喷嚏,脸上也感觉有碎发在拂动,想挠一挠。
最后她忍住了无数小动作,却忍不住脸色脸被憋得泛红。
看到此,苏明樟终于开口道:“何来那么多为何,全凭我高兴。”
他终于出声,江蕴如获大赦,应和道:“是,千金难买相爷高兴。”
苏明樟继续道:“我乐意看你坐在边上吃,你就坐在边上吃,你自己也说了,你在我手里讨生活,你总得让我开心。”
江蕴心想,人有些特殊癖好也是正常的,他既然看她吃就能高兴,那她可以让他天天都很高兴。
江蕴道:“我吃就是了。”
但她吃了两口又越发觉得不对,问道:“所以相爷让我去学如意糕,为的就是学了后我做给我自己吃?”
“嗯,不可吗?”
“那为何非得是如意糕,横竖是进我的肚子,我自己挑喜欢的学,不是吃得更香吗?”
苏明樟:“可我只想看你吃如意糕。”
江蕴:“……好。”
就当她没问。
她也不想再问什么了,只倚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吃糕,屋中恢复宁静,偶尔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
江蕴忽而觉得时间突然慢了下来。
她原本垂着的目光缓缓上移,一点一点飘到苏明樟身上。
不得不说,这奸相不说话的时候,确实更加有魅力一点。
他就勘勘往那里一坐,一身浅色常服,衣襟袖角整齐到无一丝瑕疵,那张脸也没有初见时那般冷肃,而是多了几分温润清和,半阖着的眼弧仿若水墨一撇,神韵斐然。
通身都是文官清流的气质,君子文人的隽雅。
不过文官是文官,清流不清流她就不知道了。
江蕴想起以前自己曾为宋珩身上的几分诗书气着迷,可若比对看来,倒显得他像是穷酸秀才。
也怪她以前所见太少,现下得了空闲,竟瞧苏明樟瞧得移不开眼去。
江蕴起先还小心着看,生怕被苏明樟发现,但苏明樟似毫无察觉,一心只在手中书卷,江蕴便大胆了起来,一双杏眸直勾勾盯着,口中的如意糕都忘了嚼。
她本还觉得,陪人是件无趣的差事,但此刻又觉得非也。
如若能时常坐着,嘴里有吃食,还能从侧面赏画般地赏人,便是没有银子,那也是件美差。
也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一阵推门声打破了安宁,程风从外面走进来,手中捧着一个锦缎精心包裹着的物件儿,道:“主子,喜服制好了,您试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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