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蕴只是想着,多点钱就多点选择,不过在苏明樟眼里,她不该有别的选择。
江蕴略作犹豫,苏明樟就当她是直接默认了,便神色微沉,“不行。”
她在他这里,处处都是特殊的,旁人有的,例如月例银子,她没有,但旁人没有的,她却都有。
给她开了月例银子,那岂不就少了些趣味。
苏明樟是这样想,但到了江蕴口中,就变成了:“相爷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何故对我这么小气?”
她说他小气?
苏明樟险些没被她气笑。
他问道:“怎么,只有给你银子才是对你好?”
江蕴道:“给我银子不一定是待我好,但是不给我银子,那待我一定不好,更何况还是相爷这种银子多到用不完的人。”
苏明樟见她一副有条有理的模样,还是坚定道:“没有月例银子。”
江蕴:“……”
“可以给你花银子,但是不给你银子,免得你囤了小金库,日日想着往外逃,你可没有看起来那般安分。”
苏明樟将她带出树荫下,打起伞道:“你要买什么,随意就是。”
江蕴其实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若说平日女子爱买的,无非是些金银首饰,胭脂水粉,但是她又不是什么世家贵女了,也没有什么场合需要盛装打扮,待回到洛阳之后,就大概算是苏明樟的书房伴读,每日以素净为主,她能买什么?
一句“罢了”将要出口,但又被她及时制止住。
他不让她攒小金库,可若是多买些值钱的东西,那不是一样吗?
谁说攒钱一定是攒银子?
思及此,江蕴就往首饰铺里去。
她也不管好不好看,横竖就往贵了选,她本也就不打算戴,故而那些黄金的玩意儿,她只要越大越好,根本不管戴在头上重不重。
首饰铺子的掌柜见这是来了大客户,全程笑得比花儿还灿烂,把库中压箱底的夜明珠和顶级的玉镯全都翻出来,摆成一排一一介绍。
江蕴甚至懒得听她介绍完,就点头道:“都要,都要。”
人活在世,贪财好色乃是本性,江蕴觉得自己以前是既不贪财,也不好色,但现在,她一定要贪财,至于好色的话,倒是还好。
她这样大手笔过后,若是苏明樟因此厌恶了她,也不失为好事一桩,免得她时常被他的情绪带得找不着北。
但若是苏明樟没有任何不悦,那这些东西囤着,说不定就是以后的后路了。
“哎哟姑娘,你这眼光真是……唉!我都不知从何夸起了。”
老板娘招呼来伙计帮着打包,整整几大箱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来进货去当聘礼或是嫁妆的。
但东西太多,又是要精细包装着的,两人根本拿不回去,便只好先付了银票,过后派人来取。
江蕴全程悄悄打量着苏明樟的脸色,并未见他有半点不愉悦,恰恰相反,看着还有些开心。
但直到她将能要的都要了,准备打道回府时,在路上,苏明樟脸色冷了两分。
江蕴以为是他买的太多,方才在店中,苏明樟为着面子没有不悦,将火留到现在发,于是她抢先道:“是买的有些多了,很多东西洛阳也有,不如退掉一些?”
然苏明樟内心所想,与她完全不是一条线的,他语调略冷道:“你若是以后敢把这些东西当了,换成银子跑路,便是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抓回来。”
江蕴眉毛一耷。
啊?她就是那般想的啊。
她不太会隐藏,苏明樟只看了一眼,就道:“被我说中了?”
不待江蕴回答,他就接着道:“若是非要这般想,那你到时大可试试看。”
满洛阳的当铺,他看看谁敢收。
他乐意给的,给多少都没关系,可若是不如他意的事情,她休想碰一点儿。
他就是这样站在高位,喜欢控制一切的人。
江蕴咧嘴一笑:“不试,我没说要试。”
她估摸了一下,苏明樟对她这种不上不下的情愫,估计要等到将来静兰公主嫁来才会有所转变,有了正主之后,或许一切都会变了,有些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她也没有月例银子,这些东西她不要白不要,就算不能当,真到了关键时候,她还能直接用呢。
她摆出一副心情极佳的表情,看着还算真,因为本就不全是装的。
她就没有被这样大方的对待过,她是打心眼里有些触动。
苏明樟这才收起来冷冽,将伞往她那边偏去,遮住临近正午的日头。
“想吃什么?”
苏明樟问道。
江蕴不习惯做决定,她自小到大就不是个有机会做决定的人,于是习惯道:“相爷随意。”
她才说完,耳侧便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姑娘,漂亮,姑娘,漂亮。”
江蕴侧身看去,见是一家专做江南菜系的馆子,喊话的是门前的一只鹦鹉,无需铁笼,只一根竹竿,它就会乖乖立在上面,喊话帮着店里招揽顾客。
她不出意外地停住了脚步,苏明樟见身边人停下,随口道:“那就这里。”
因不想让江蕴脖子上的伤让人看见,他便要了单独的包间,二人同桌而坐,他又念着她手上的伤,于是便一手拂开宽袖的袖口,自己拿了茶壶帮她倒上茶。
在江蕴看来,苏明樟做这样的事情,比花银子要难得多。
他摆弄茶水的动作很是雅致,且动作也很自然,他顺手地将热茶放到她身前,分明是很难得的事,可他做的仿佛向来如此。
少了几分狷狂,像极了他过去在书房时的模样,清淡但是勾人。
江蕴与他面对面坐着,视线不自觉凝在他的脸上,她觉得他就这样,不必说话,只一个倒茶水的动作,就比他各种挑逗和追问都管用得多,也比他起疯劲时的霸道要迷人得多。
他若是能一直这样,她许是真的很快就能沦陷。
而后,他嗓音淡淡却比往日柔和一些,问道:“想点些什么菜?”
江蕴道:“还是随相爷的意思。”
说是这么说,但苏明樟所点的菜,明显顾及了她的喜好,就连最后的甜点,也是桂花味道的。
二人间的关系,本就边界模糊,苏明樟巴不得更加模糊,江蕴有时想拎清一些,但很快又会被苏明樟带偏。
若是他用疯抢的法子,江蕴便会很快清醒,但若是他这样潜移默化,缓缓引导,根本防不胜防。
江蕴起身去开窗通风,外面春意浓浓,二楼望去,日光在河面上泛起光晕,波光点点,如梦如幻。
有风拂进,扬起她耳边款款青丝,她眉眼间柔和,极淡的笑意中,掺杂的忧虑被吹散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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