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里李二和长孙皇后都在,稚奴一个人在宽阔的大殿里疯跑,几个宫女怕他摔着,弓着腰,伸着手小心翼翼地护在一边。
青雀最受疼爱,他没有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而是偷偷地走到稚奴身后,一下子就把稚奴搂在怀里,稚奴被吓得哇哇大叫。
扭头一看是青雀,稚奴哇哇地大笑:
“四皇兄你来了,快放我下来,快跟我玩,我当将军,你当叛贼,我要抓住打你大屁股。”
青雀一愣,突然哈哈大笑,紧紧地抱着稚奴揉了一通:
“哈哈哈,我就不放你下去,你被叛贼抓住啦!”
专门服侍稚奴的奶娘听着这话险些又昏了过去,她发誓这话他没有教过皇子,可这话是谁教的,这不是害人么?
正在闲聊的李二和长孙皇后见青雀等人来了,李二抬起头招招手:“皇弟来了,来来,上前来说话,青雀恪儿你们也一并上前来。”
李恪青雀等人上前拜见,青雀嘴巴甜,笑道:
“父皇母后,明日我们就去楼观学了,孩儿明日一大早就走,就不来宫里了,走之前我们来看看你们,要保重身体。”
“嗯,还算有些孝心,我以为又要不告而别呢!”
李二闻言还是很开心的呢,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青雀身后的李元嘉:“皇弟,你怎么还这样,朕又不吃你,靠近些,坐我这边。”
长孙皇后见李元嘉苦着脸不知道说些什么,笑着插话道:“正好也到了点,一起留下来用膳吧!”
李承乾来的时候恰好是上膳的时间。
他笑着行礼,然后就把妹妹城阳从宫女手里接过抱在自己怀里,他现在活得真实,身子也不再瘦弱。
想做什么都放心大胆地做,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做事前还要想一下这么做了别人不开心怎么办。
行走间已经颇具威仪。
因为他的无畏和坦然,这一年来几位先生反而很少用苛责的语言去指责他,就连说话极为难听的杜正伦对李承乾都是没有法子。
说得最多的就是李承乾哪里的学问没有学好。
另一个先生于志宁更是写了一本叫做《谏苑》的书来给李承乾讲,告诉他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可以不做。
结果很不好,他发现除了李承乾上课的时候跟他说话,其余的时间基本不会主动跟他说一句话,就算见面也是日常的寒暄。
太子根本就不亲近他。
他这一本书可以说是白写了。
今天这一桌刚好没有外人,再加上稚奴又是一个坐不住的,一会儿跑到这儿,一会跑那儿,这一顿饭吃得倒也愉快。
就连李元嘉都安心的比平日多吃了半碗,搁在以往,一碗饭都吃不完。
李恪更是希望能吃得久一些,吃到天黑最好。
他反正是不想去长孙无忌那里。
用完膳之后,李二又带着几个孩子去看了一会儿正在排练的武舞《秦王破阵乐》,见陛下来了,众人一嗓子受律辞元首喊得惊天动地。
李恪和青雀因为吃饭的时候回答对了李二的提问,两人都得到赏赐玉琉璃。
李元嘉得到的赏赐最重,李二虽然没有考察他的学问,但却因为他主动跟自己说话了,这就让李二很开心。
直接赏赐了李元嘉一把剑。
这把李元嘉开心得要死,他早就想学着李恪等人挎剑而行,但又怕遭来非议。
因为他听母妃说,自己的这个大兄喜欢蠢一点的兄弟,现在这把剑是大兄赐予的,那光明正大的带着就没有问题了吧!
李元嘉是笑着离开皇宫的。
李承乾送完李元嘉之后,转身就朝着李恪轻声呵斥道:“你是真蠢,封地一事儿给你就拿着,你不管就是了,你还想着不要?
你是陛下的儿子,这要是搁在朝堂上,知不知道你这一句话要惹出多少的是非,还好有稚奴捣乱没让你把话说完,你要把这话说出去,父皇不得气死。”
李恪不服说道:“他们说我有外心,说我有觊觎之意,你说我不自证清白能怎么办,当叛逆需要人吧,我身边就不要人,我一个人怎么当叛逆。”
听着李恪毫不避让的语气,李承乾难受的胸口像是塞了一块石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李承乾叹了口气:
“理他们做什么,躲开就是了!”
“如果这话是舅父说的呢?我还躲得了么?”
李承乾闻言就知道李恪已经彻底的急了,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避讳的就把心里话说出来,扭头朝着身后的两内侍低声道:
“这话你们谁要传出去,我撕了谁的皮,滚远些,没见着我们兄弟几个在说话吗?”
两内侍脸色大变,扭头就走。
李承乾见内侍跑远,轻声道:
“蠢啊,这话是你能说的吗?不管是不是,心里知道就行了,你说出来做什么?你这几年在楼观学学了啥,父皇没有不让你去楼观学就说明颜侯无事,圣眷在心。
如果父皇真的不喜欢颜侯,如果你觉得父皇真的在意那些话,还能让你去楼观学?”
见李恪低着脑袋不说话,李承乾也心有不忍,语气软了下来:“放心吧,啥事都没有,衙门换了几个人而已。
县令没换,就是底下换一千个人,万年县还是岿然不动,而且我觉得咱们父皇不是不分是非的人,谁忠谁逆,父皇咋能看不见。”
李恪沉默了许久,看着远处的长安道:
“我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我就是气不过,如果不是皇子的身份束缚了我,我绝对会跑过去狠狠地给他一个耳光,可这一个身份牢牢地把我困在了那儿,想动都不敢。”
李承乾拍了拍李恪的肩膀:
“多笑笑,就如颜侯所说,心里实在气不过就拿拳头说话,哪怕打输了,那也是技不如人,总比憋在心里独自一个人生闷气的要好。
先前我就是那样,后来看开了,他们所求无非是让我把学问做好,那我就把学问做好,你猜怎么着?”
“嘿嘿…”
李承乾开心一笑: “自此以后再也没人说我这儿不对,那儿不对了,果然还是颜侯说的那句话好啊。
只要学习学得好,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哪怕做人有些微瑕,但自动就会有人帮你遮掩,甚至觉得这仅是偶然。”
青雀见这两人直接忽视自己,幽幽道:
“喂喂,我好歹还在这儿了,不是个死人,不要当作看不见好不好?”
李承乾把手搭在青雀的肩膀上笑道:“马上就是清明祭祖的时候了,你把庄子的那个小院帮我收拾下,我准备去住几天。
听说那大大的水车已经立起来了,到时候陪我一起看,我看看到底有多大,能让父皇都觉得稀奇。”
三人一边说一边朝着宫外走去,尽管李恪今天被太子说了一顿,可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等李恪和青雀出了宫,那厚重的宫门就缓缓地关上,刚才的欢声笑语一下子都没了。
李承乾看着合拢的宫门,轻轻地又叹了口气,他也很想出宫去看看,可是却出不去,深深地吸了口气,李承乾自我安慰道:
“再忍忍,等到十月及冠就能了,再忍忍。”
听得宫卫汇报说三位皇子已经离开,李二瞅着跪在面前的两位内侍,轻声问道:
“他们聊得很开心?”
内侍轻声回道:“回陛下,三位皇子兄友弟恭,都很开心,走一路聊了一路,不过在六道宫门的时候奴就被赶了回来,太子怕小的胡说,还威胁了小的一顿,说要是把那话传出去就剥了小的的皮。”
李二闻言笑了笑:“太子做得不错,会维护兄弟了,下去吧,就按太子说的做。”
“喏!”
大殿很快就安静下来,李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慈不掌兵,然安邦后,行大善。义不行商,然行商富后,行大义,背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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