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白晃晃悠悠地去了兵部,才坐下片刻,一壶水都没有烧开,庄楠快步走了过来,在颜白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颜白点了点头之后庄楠又快步离开。
其实没啥,就是兵部府库突然就多了十万多贯钱财,这个钱财的数量让庄楠始料未及,也让初闻消息的颜白险些惊掉了下巴。
原本自己只想把他们借用椅子来亏空的账目抹平,没想到不但抹平了,甚至还堆起了一座山。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颜白得知这样的结果后心里一直都不开心,这得贪了多少才能拿出这么多钱,就这刀还没有架到脖子上。
这要是把刀放到了脖子,兵部的近千人的官员。
这一下就能让兵部的府库变得满满当当。
事情已经至此,颜白说出去的话已经无法反悔了。
颜白虽然历史不好,但也知道贪污这件事,任何时间,任何王朝,都是无法避免的,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压制此事。
在选人上提高标准,在待遇上提高薪酬。
如此而已,再无更好的法子,就算以杀止贪也无法避免。
一句下不为例,望诸君以此为例,让兵部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兵部也终于恢复了些许的生气。
但兵部门口挂着的二十多人还在,偶尔会有大喊的求饶声传来,这些人每喊一次,兵部里面的官员心就猛地揪一下。
颜白在昨日的时候已经给楼观学去信了,明日后将有十名最优秀的学子来兵部。
一是查账,二是颜白要把兵部这种粗暴的记账方式给改一下,颜白准备兵部府库以后的记账方式全部都改成天地合法账。
也就是四脚账法。
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大唐所有的部门写文书都是垂直书写,颜白也想改成从左到右横着书。
但颜白自己还没有那个胆子去改变大家传承了千百年的书写习惯。
正因为如此,颜白才觉得四脚账记账法才是最合适的,因为这个法子也是竖着写,直行分为上下两格。
上格记收,称为"天",下格记付称为"地",上下两格所登记的数目必须相等,即所谓"天地相合"。
有来必有去,来去必相等,确保每一笔金额和物资的来往都有对应的来账和去账记录,从而保证账户平衡。
如果数目相差,一眼就能看出,这个法子其实很简单,后世里面小卖铺都会用,颜白准备把这样的简单法子用到兵部。
这已经是颜白能想到的极限了,如果不是去某某薰衣草庄园当个暑假工,专业不对口,正常人谁会专门去琢磨记账啊。
为此……
颜白还准备做两个账本,三个人管,一个库存结余,另一个人管支出,最后一个人负责誊写总账目,每笔金钱的去向,库房的每件物品的进入和支出都有记录可查询。
兵部的事情也就孟冬时候和战时会忙碌一些,看了一会儿府道在籍的府兵详情,颜白站起身来揉了揉眉头。
一旁的忙碌的庄楠赶紧站起身,匆匆地走了过来想问问侍郎需要些什么,结果却见颜白摆了摆手,摇头道:
“没有什么要紧事,只不过是看得有些乏了,你不用管,我休息片刻就好,你忙你自己的吧,对了去统计兵部所有官员的基本信息。”
“基本消息?”
“嗯,家庭住址,家里几口人,家里几个孩子,多少田地,有无老人,越细致越好,最好每个人记录清楚。”
庄楠点了点头,朝着颜白施礼后就退了回去。
颜白背着手,准备好好都在兵部看一看。
毕竟,兵部对颜白而言还是很陌生的,走出自己的官署后,颜白随意挑了一个方向,并没有刻意地去某个地方,放松大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兵部因为是在皇城之中,整体的一个建造和走势要和后面的皇城相协调,因此都是很大很壮观。
但里面其实跟衙门差不多,分隔出来的一个个小房间,低阶官职的呆在一个,每司的长官会有一个单独的小屋子。
路两边就是公署,里面全是忙碌和吆喝声,某州府哪些府兵到了年纪,某州府的舆图三年之期已经到了,需要更新再造,需要去信云云z......
这人的话音刚落下,就有人大声说道,让其州府顺便把户口、土地的簿籍一同报送兵部。
更多的其实是粗口,各州府折冲校尉呈现上来的公文要么就一句话,要么就是驴头不对马嘴的长篇大论.
就连杀一只老虎这样的事情都要写上来表功,最后还说虎皮很不错,孟冬时带来长安孝敬长官。
得知这个消息,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搁在以前,兵部的长官能开心得要死,现在他就恨不得飞过去给这二杆子货几个大嘴巴子.
兵部变天了,宜寿侯当了侍郎,二杆子货真的要把虎皮送来了,说不定大过年吊在门口的就是自己。
“去信,赶紧去信,告诉这个二杆子,告诉他,把虎皮卖了,卖的钱兄弟们一分,拿去喝酒。”
“对对,赶紧去信,时间还来得及……”
走一路听了一路,来来往往传信的仆役跑得飞快,见着一身红衣的颜白,赶紧驻足行礼.
他们一吆喝,公署里正在忙碌的众官员也赶紧出来见礼,颜白听着各种问安声,点头,鼻腔发出接连不断地嗯嗯声。
官大了就是好,弯腰的次数就少了很多,拱手的次数当然也少了很多,一声“嗯”就代表着很多话.
看着颜白远去,众人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忙碌,只不过声音突然小了很多,眼神总是时不时地往门口瞟。
走着走着颜白就在兵部转了一圈,总的来说兵部并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四四方方的,给人的感觉就是规规矩矩.
唯一一点的特色就是围墙边有一圈茂竹,其余的就没有了,就连高点的树都没有。
想了想颜白就明白了,这里是皇城,后面就是皇宫,没有高大树木怕是防止有人爬树看到了皇宫里面的守卫布置。
转了一圈后颜白就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苟侍郎已经在院中等待。
看着茶汤颜色已经变得寡淡,颜白估摸着这苟侍郎已经来了好一会儿,颜白歉意地笑了笑,快步上前歉意道:
“刚才看公文有些愁思,就想着出去溜达一会,没有想到苟侍郎来访,怠慢了,怠慢了。”
苟侍郎站起身笑道:“颜侍郎才到兵部,出去转转也是情理之中,是我冒昧了,对了,今儿来也无什么要紧事。
就是陇右道发来了公文,怕是涉及军务上面的事宜,宜寿侯是去过战场的,想着来送给你看才是最合适的!”
颜白转眼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案桌上已经摆放了一摞厚厚的公文。
苟侍郎见话已经带到,拱拱手继续道:“边关之事为重中之重,宜寿侯要抓紧处理,我那边也有事情要忙,就不耽搁了!”
说罢,人就离开了。
坐上自己的位置,颜白总觉得这个苟侍郎对自己有些不满。
可想了想,颜白也不觉得有些纳闷,自己好像也没有得罪他,他怎么会有不满呢?难不成外面吊着的有他的亲戚子侄在里面?
“庄楠,苟侍郎是哪儿人?”
庄楠抬起头道:
“回侍郎的话,苟侍郎是山南东道归州人,前隋的时候都在兵部任职,等大唐立国后又继续在兵部任职,兢兢业业这些年,为人不错,今年吏部对其评价中上。”
颜白点了点头:“苟侍郎叫什么,字什么?”
庄楠顿了一下,他没料到宜寿侯竟然不知道苟侍郎的名字,于是轻声道:“苟侍郎,单名为志,字东溪,号东溪先生。
在兵部他不喜欢别人叫他的字,所以在散衙之后,大家都喜欢叫他东溪先生,或者是苟侍郎,颜侍郎最好也得注意下,怕.....”
“苟志,字东溪,苟东溪?”
狗东西?
颜白反应了过来,怪不得庄楠会说这么多,摊上这个名字,实在让人忍俊不禁,这和西域的尼玛有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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