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城门悄悄地打开,一队威武的甲士护着三辆马车,在宜寿县公颜白的带领下朝着仙游而去。
楠柏皖穿着用铜壶熨烫平整的官服站在黑水河边的桥头边上。
虽然现在天色还早,皇帝不可能这么早来,但楠柏皖还是坚持早到,带着仙游县的衙役一起等待皇帝的到来。
仙游县没有户曹,因为有户曹也没有用。
户曹是实习岗位。
给楼观学高年级学子实习练手的。
仙游县一百二十户百姓,剩下的都是宜寿县公的封地和食邑,就这么点百姓了,衙门还要什么户曹。
县衙也不愿多支出户曹的俸禄,多出的这点钱,大家平分不好么?
这一百二十多户,三百多人也不安分。
总是有人半夜偷偷摸摸的去挪界碑,好把自己也划到封地里。
可每当天一亮,界碑又被人挪了回去,然后天黑后他们又挪过去,彼此之间乐此不疲,这是近些年来仙游衙门最大的案件了。
仙游县衙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彰显朝廷的作用,用来提醒和警示封地的主人,这块土地是国家的。
只不过是皇帝赏赐给你罢了。
莫要有什么非分之想,也莫要在封地里面偷偷摸摸的练兵搞什么拥兵自重,衙门就是钉子,每个封地都有。
山东世家特殊些,现在也慢慢的有了。
楠柏皖从早晨的神清气爽,一直站到如今的汗流浃背,在一声来了的吆喝声中,楠柏皖站的笔直,看着远处的一袭烟尘由远及近。
“下官,仙游县县尉楠柏皖携仙游县全体官吏拜见圣人,拜见皇后娘娘,圣人安,皇后娘娘康泰。”
李二看了楠柏皖一眼,点了点头,然后抬头远望,见周边地里金黄一片,成片的麦田在微风的吹拂下荡起层层的波浪。
李二满意的笑了笑:“路修得很好,官道越是靠近仙游越是平稳,其余小道也修的很好,来,走近些,给朕讲讲。!”
楠柏皖闻言开心的鼻子眼睛都在笑,弓着腰走到李二身后,跟着李二的步伐,一边走,一边说道:
“陛下,颜县公说了,要想富,先修路,下官深以为然,所以这些年来下官在不忙的时节都会召集百姓修路。
时间长就多修一点,时间短就少修一点,不知不觉就修了五年多,现在仙游县的路都铺满了麻沙。”
李二看了一眼颜白,见颜白警惕的看着四周,知道这家伙又在装样子,瞪了颜白一眼,李二愤愤道:
“知道你呆不住,让大肥留下当朕的护卫,你就滚回去吧,回去泡点好茶搁着,朕一会儿就去拜见无功先生。”
说着扭头朝着楠柏皖笑了笑:
“你继续,跟朕说说,为什么要想富先修路,说说你的理解,不要说颜白告诉你的。”
楠柏皖浑身的汗往下淌,闻言低声道:“陛下,其实臣不懂,说的不对,您就当我放了个屁,别往心里去啊!”
除了在颜白嘴里听到这么粗俗的话,这是李二第二次听到,他心里不但不觉得不喜欢,反而觉得这才是官员该说的话。
别整天是乎者也,有时候蹦出一句话还得思考半天它的含义,本来就是议事,非要把人思考的心力交瘁。
“说,朕不怪!”
见陛下不怪罪,楠柏皖的胆子又大了一点,继续道:孙神仙说人的身体里都是脉络,脉络不通则病患生。
臣觉得治理地方也一样。
路通了,大家才好走,外面的牛马才能进来,才能节约时间,就算某地出现了祸患,衙门也能第一时间到场。
比如夏收的抢收,先前路难走,一到下雨那真是要命,只恨自己只长了两条腿,现在路好了,就算下雨,片刻就到……”
楠柏皖有些紧张,站了一上午,滴水未沾。
如今心情激荡之下竟然觉得天地在眼前打转,就在要扛不住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竟然挽住了他的胳膊。
扭头一看竟然是陛下。
这一刻楠柏皖心情激荡,一个粗汉子,哭的像个娘们一样,惹得李二不停的安慰,皇后也慌忙从护卫手里接过水给楠柏皖喂食。
“朕还是秦王那会第一次上战场,估摸着就跟你第一次当官一样,朕是浑身都在哆嗦,口干舌燥啊……”
………
“所以说啊,万事开头难,就跟你刚才跟朕说的,这做官啊,就是做人,缺什么都不能缺心气,心气没了,那是混吃等死。
你要想着这事儿我一定能做成,那这事就成了一半,你若想着这事儿有些难啊,我能不能行,这事就够呛……”
楠柏皖点了点头,忽然道:“陛下,是不是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
李二惊讶的看着楠柏皖:“呦呵,不错啊,论语的这话你都知道了,对对,就是这样,这么想就对咯。”
楠柏皖挠挠头:“都是我家那小子天天在家背,不知不觉的下官也就记住了那三两句,陛下见笑了……”
不知道说了什么,李二和长孙夫妇两人竟然被楠柏皖说的哈哈大笑。
笑声传的很远,在庄子桥头前的颜白都听的见。
颜白此刻正带着书院里的众多先生等着迎接皇帝,大家都很坦然,唯独青雀不自在,李恪有些紧张。
“你阿耶和阿娘都很开心,所以你也不必紧张,就算你去了封地,以你的本事,你的封地绝对是最富饶的封地!”
李恪闻言没好气道:“可别说最富饶的封地了,你这是嫌我还不够遭人嫌,现在他们都希望我呆在这里,没有人希望我去封地!”
李泰闻言一愣,没有想到李恪都玩到这种地步了。
转念也想,也是的,吴王足够聪慧,他要是真的去了封地,稍微使点劲,以他这些年处理事物的手段,那封地真的会很快的富饶。
封地富饶就意味着有钱,有钱就意味着可以很快地招兵买马……
嘶……
李泰倒吸一口气,这么说吴王还就真的走不了了,真要去封地,太子身边的人绝对是不会同意的。
现在长孙家对太子可是亲热的不得了。
楠柏皖陪着李二聊了一路,等走到桥头腰杆也挺直了不少,目送皇帝进了颜家庄子,然后又看着皇帝和皇后进了书院。
楠柏皖这才伸着有些发抖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抢过老朱的茶葫芦,咕咚咕咚的使劲喝水。
“楠县尉,祖坟冒烟了,这年头县尉能跟着陛下把手闲聊的也就你一个人吧,我要是你,就把手砍下来,然后供起来!”
楠柏皖知道朱丁是在打趣自己,笑道:“老朱,你可别笑话我了,我是真的怕啊,要不是陛下托着我,我是走不到这里来了。”
“感觉如何?”
楠柏皖长吐一口气:“我终于明白什么是士为知己者死了,咱们有这样的陛下何其幸福哉,官员之福,百姓之福啊!”
朱丁闻言恨恨道:“你这人可真是羡慕死我了!”
(以后争取每日三章,因为我放假了,高温假,看看我多努力,我争取哈,我争取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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