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堵住了王烛。
沈老夫人脸色沉了下来，说道：“你是夫人的人，做了什么，自该由夫人来处置，往后阿意的药，我会让人去买。”
“外祖母，不必了，日后我自己去买。”林识意望向外祖母，眼泪顺势滑下来，“我自己的药，自己去买才放心。”
如今，她谁都不信了。
沈老夫人皱眉，但还是说：“好，日后由账房拨钱给你。”
“外祖母，不验一验？不查一查吗？”林识意擦干眼泪，眼神锐利，“您怎么来看了一眼就知道了呢。”
“外祖母信你呀。”老夫人叹气，不用看，光是一听就知道是李氏背后搞鬼。
李氏看不上阿意，背地里坏她名声，又换了她的药。
她忍下这口气，拍拍外孙女的手背，道：“这些事情脏，你先回去，我会为你查清楚。”
“外祖母，这是我的事情，我应该知道，王烛说一直都是这样，我想问问王烛，何时开始的？”林识意冷笑，“外祖母，您知道这件事吗？”
她的眼神里带着生疏。
老夫人心口一跳，面上依旧慈爱，道：“哎呀，你怎么连外祖母都不信了呢。”
“外祖母，我如何信呢？我的田地在大舅母手中，她每年卖收成拿钱，我的东西在舅父手中，我的药被人换了，外祖母，我若是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林识意语气冷了下来。
老夫人感觉到她的疏离，心中窒息，“听话，我会为你解决的。”
“外祖母，我想自己解决，我们不认识药，那就喊大夫来验，再问问何时开始换药的，我被骗了这么多年，连知情权都没有吗？”林识意并不退让，“让王烛将这些年来贪的钱还给我。”
李氏闻言，竖起眉头，“这是府里花的钱，就算还也不该给你。”
林识意掀了掀眼皮，眸色冷锐，“是呀，府里的钱，最后进了谁的口袋呢。”
李氏面色微变，老夫人怒喝一声：“够了，夫人，你是当家主母，你看看你，如外间的市井妇人有何区别，斤斤计较。”
“母亲，沈家养她不易……”
“舅母，是沈家养我，还是我养沈家？”林识意淡淡出声。
李氏翻了眼睛，“林识意，你什么意思？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的话，你听得懂的。”林识意冷冷地注视她，“你给我寻了门亲事，对吗？”
李氏心口一跳，她怎么知道的？
“什么亲事，我不知道。”她装作不知。
“你不知道呀。”林识意微微一笑，“我知道了，外祖母，您也同意吗？”
二夫人匆匆赶来了，乍然听到这里，猛地将步子停了下来，静静听着她们的对话。
同时，三夫人也来了，她伸手拦住三夫人，“别急，大嫂给阿意定亲了。”
“定亲？不是和二郎说亲了吗？”三夫人脚步停下来，“大房在搞什么？”
“自然是过河拆桥。”二夫人抿唇笑了，悄悄捂着嘴，凑在三夫人面前说：“大嫂想将自己的外甥女给二郎。”
三夫人撇嘴：“我就知道这么大不嫁人，肯定是有缘故的，果然在这里，欺负一个孤女算什么本事呀。”
二夫人拿手捂住她的嘴：“小声点，我们不进去，就这么听听看。”
三夫人眨眨眼，意思是知道了，二夫人松开手。
突然间，三夫人开口：“你说，二郎不成，我家小兔崽子成不成？”
“你说你家五郎吗？”二夫人诧异。
府里的郎君是排序的，大郎二郎是大房的，三郎四郎是二房的，五郎则是三房的，六郎则是大房的庶子，后面还有三房的七郎八郎。
三夫人直接开口：“嫁妆多啊，让大房将钱吐出来，大嫂那个脸色、啧啧啧，你想想看，这些年来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太不公平了，我家五郎不讨厌阿意，还说阿意可怜。”
二夫人嗤笑一声：“虎口拔牙，你觉得可能吗？”
三夫人偃旗息鼓。
院子里头的林识意站在老夫人身侧，身材纤细，模样可人，三夫人呀了一声，“我怎么觉得她气得好了许多呢。”
“肯定是知道换药了，自己偷偷不喝，指不定自己去买药了。”二夫人一眼就明白了。
这几日林识意足不出户，一反常态不去找二郎，她就知道这丫头醒悟了。
往日里说再多的话，人家不听，在山里丢一回，不用人说，就什么都知道了。
二夫人低头，耳畔传来少女脆生生的声音：“舅母说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没有这桩事情，对吗？”
“我……”李氏掉进她挖的坑里了，她索性就不装了，“这是你舅父给你说的亲事，我管不着。”
“舅母确实管不着，外祖母呢？”林识意看向自己尊敬多年的人，“舅父瞒着您给我定的亲事吗？”
老夫人张了张嘴，如鲠在喉，“阿意，回头去说。”
“这里不能说吗？”林识意冷笑，原来这就是儿子与外孙女的选择。
人都会选择至亲。
而她的至亲都已经死了。
所以没有人会护着她。
老夫人是她的外祖母，同样也是沈怀风的父亲，沈缇的祖母，无论是哪个，都比她亲厚多了。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带愧疚的外祖母，“所以，您和舅母一样。”
但我不认命。
哪怕与你们拼，撞得头破血流，都不会妥协的。
“阿意，我会给你一份丰厚的嫁妆，让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老夫人压低声音，握着外孙女的手，“府里也有难处的，你一个姑娘家的，衣食无忧就好了。”
“我是不是该感谢您，感谢大舅父舅母，给我一份丰厚的嫁妆呢？”林识意讥讽反问，“可我原来的东西，比这个多得太多了，进沈府走一圈，东西没了，我还欠了一身债。”
“旁人都说沈家仁厚，养大了外甥女不说，还给说了亲事，准备丰厚的嫁妆，让外甥女风光出嫁。无论是谁，都会夸一句沈家仁义，都说我欠沈家太多的恩情。”
“对不对？沈家贪了我的东西，旁人还夸赞沈家仁义，我背负了一身的人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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