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明不愧是历经风雨之人,尽管内心犹如惊涛骇浪翻涌,面上却极快地强作镇定,努力让自己的心情恢复些许平静。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径直投向李承乾,带着一丝不甘与疑惑,率先打破沉默:“我的心腹里有你的锦衣卫吗?”
此问一出,不仅崔景明自己的内心震荡难平,一旁的张显怀和秦必武更是惊得双目圆睁,呆立当场。
他们身为锦衣卫的正副指挥使,对情报网络的构建与渗透之事可谓是了如指掌。
崔景明的势力范围犹如堡垒,密不透风,以往他们曾多次试图安插探子,皆无功而返。
那里根本就是水泼不进,针插不入之地。
秦必武在朝堂中沉浮多年,深谙权谋争斗中的利害关系。
此刻他不敢深想其中的缘由,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背后冷汗涔涔。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李承乾身侧,把声音压到最低,小心翼翼地试探:“陛下,是否先屏退左右?”
李承乾仿若未闻他的担忧,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神色淡然,语气平静地说道:“用不着,就让大家一起听听吧,也好让他们日后若有欺压百姓的心思时,心中能时刻悬着一把剑,有所警醒。”
李承乾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在场众人的心间,不少人听闻后,皆面露羞愧之色,缓缓低下头去。
李承乾的目光紧紧锁住崔景明,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崔景明,李通是最早跟随你的心腹吧?”
崔景明仿若遭受电击,身体猛地一震,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吼道:“不可能,李通怎么会是你的人?绝无此种可能!”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对这一消息的抗拒与震惊,额头上的青筋也隐隐浮现。
李承乾看着崔景明的失态,只是略带怜悯地瞥了他一眼,缓声说道:“贞观三年,朕偶然间遇见了李通。”
“彼时他正处于卖身葬母的困境之中,朕见他可怜,心生恻隐,便将他买下。”
“与他有相同遭遇之人,朕这些年遇见过许多,具体数量便不与你一一细说了。”
“自那时起,朕便把他们叫做影。”
“他们就如同朕的影子一般,悄无声息却又紧紧跟随着朕所关注之人,如影随形,不离不弃。”
“他们会定期向朕汇报目标的一举一动,每半年一次,从未有过丝毫懈怠。”
“当然,像李通这般出色完成任务的影,朕也着实感到意外与惊喜。”
“他的妹妹在咸阳城中,一直受到朕的悉心照料。”
“李通原名叫做姜通,这李姓,乃是朕亲自赐予他的,以表朕对他的赏识与信任。”
“贞观八年,朕才正式建立了锦衣卫,并将其摆在明面上。”
所以,众人皆对朕的锦衣卫严加提防,却不知朕的影子早已在暗中悄然潜入其中。”
李承乾说这番话时,两侧那些将军们只觉背后的汗毛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那无形的“影”的监视之下,一种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
自己是否也曾被陛下那隐秘的力量窥探过?
李承乾微微停顿,而后缓缓踱步至崔景明面前,步步紧逼地质问:“你觉得你可以比得上朕,觉得世家建立的初衷是好的,是为百姓办事?”
“你要做的只是改变世家,让他们恢复到最初的状态罢了。换汤不换药。”
李承乾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世家的出现,起初不过是为了替皇帝办事。”
“确实,直至如今,不管遭遇何种天灾,水患,皇权下放之下,皆需要当地士族的协助。”
“但若是没有世家,朕就不能治理天下了是吗?”
“朕要告诉你,朕不需要世家,亦能治理好天下。”
崔景明听着李承乾的豪言壮语,先是一愣,随后竟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陛下啊,你如今能这般说,不过是因为民心所向。”
“你只是铲除了世家,却未铲除世家的根基。”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秦如召,又指了指张显怀和齐先生。
“你看看这些被你提拔上来的人,如此年轻,便已位高权重,你灭了我们这些世家,日后他们便是新的世家。”
“无非就是换了一个名头而已。”
“陛下要治理天下,总归要依靠这些势力的,哪怕陛下你不依靠。”
“后世之君,难道也不依靠吗?”
李承乾静静地看着崔景明,一言不发,深邃的眼神仿若能洞察他内心的每一丝波动。
崔景明硬着头皮与李承乾对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只觉心中越发慌乱,李承乾的眼神中似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最关键的,还是那非同一般的傲气与自信。
最终,他败下阵来,缓缓闭上了嘴巴,吐出一句:“我从来没见过你这般人!”
“我崔景明心服口服。”
“陛下的胆识远甚前人,可惜,看不到陛下你心中所想的世界了。”
言罢,他拱了拱手,以示对李承乾的敬意与认可。
这几声陛下,他叫的心服口服。
李承乾见状,上前轻轻拍了拍崔景明的肩膀,语气中难得地带着一丝赞赏:“你不错,人不错,思想也不错,要是你能活的久一点,未必不能有一番惊天动地的成就。”
说罢,他转头对张显怀吩咐道:“显怀,去把李通叫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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