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不听你们的话啊！”
“我就是想着……我有钱了，我借到钱了，我不能让我女儿受苦了啊！”
没钱倒是没办法，但是这会儿他已经借到钱了。
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受苦呢？
“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
“一定是我还不够努力，是我没有赚够钱。所以才让他们受苦的。”
阿叔这会儿神经有些错乱，整个人的表情都带着怔然。
看着这样的悲剧，原本一个活生生的性命，就这样没了……
沈珍珠的眼泪也掉下来，问题出在哪里呢？
好似是，底层人永远都在怪自己不够努力，怪自己做错了事……
实际上，不过就是那些贵人们的一句玩笑话，就足够让他们丢了性命。
“阿叔，起来。”
沈珍珠红着眼，不管怎么样，这会儿都要坚持着站起来。
“珍珠！我没脸活下去了。”
“是我害死了我的女儿。分明，分明已经能够救出来了。”
“我若是不拿钱过来，不被他盯上就好了。但是我来了，我把女儿害死了……”
一边说一边跪着哭。
崩溃得不行。
没钱不行，有钱也不行。
“我的天爷啊！究竟是要我怎么做。”
“我要去死，我要去死……”
只有死了，才能解释出来自己究竟是干了什么混账事情！
他这一辈子，感觉什么都没有做好，甚至想要用最后的几年，能干活的时候把自己的女儿赎出来，好像也不可能了。
说着看向一旁的墙，起身就要冲过去撞！
沈珍珠眼疾手快，直接把人撑住了。
道：“阿叔，别！别做傻事。”
“我说句难听的，你现在在这里自杀，没什么用！”
“到时候只会让自己处于更加难受的境地里。没有人给她公道，也没有人给你们公道。到时候我们该如何？”
“这件事情，你死了就会结束吗？”
阿叔有些手足无措：“可是我活着，好像也没什么用。”
“珍珠，我这辈子，我这辈子都已经这样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我是不是就该去死……去死才是我的宿命。”
“我就是一个无能的男人。”之前很多人骂他卖女儿的时候。
他都觉得不以为然，因为一直都觉得女儿只是去大户人家，还能够吃饱饭。
到时候有钱了，就一定把女儿接回来。
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闺女会因为这些事情……出事。
越想，越觉得内心难受，甚至无法说语。
只有无穷无尽的哀痛。
好像一直以来，他都是那个刽子手。虽然身上没有血，但是间接害死了最亲近的人。
“你没错。”沈珍珠道，
只不过上位者吃人，封建社会吃人！
她浑身都在颤抖，因为这样的地方啊，就没有把人命放在首位。
签订了奴隶契约的人，更是没有人权。
甚至这种事情，对于上位者来说，也是天经地义的。
沈珍珠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想到发生的时候，是那么的无助。
“阿叔，你这会儿把虎子姐姐的尸身带回去，总归是要回家的。”
“还有阿婶那边你安慰好情绪，关于这个事情，我沈珍珠一定讨回来！”
别人害怕，别人无助。
但是她不行，本身就不属于这个时代，来这里也不会被这些腌臜事情同化。
“为不公之人喊一句冤枉。”她说着就掉眼泪，“不管任何人，我都会做。”
许清桉帮着忙，把尸身和老伯一起带走。
沈珍珠站在原地，一直定睛看着里面。甚至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许清桉走之前捏了捏她的手，示意永远都和她站在一边。
而后陆时景询问道：“你要做什么？千万不要做出傻事。”
“方才你说为不公之人叫屈。难不成……你要去县衙告状？”
“虽说清桉现在是童生，你们可以进去告状。但是县衙内里早就坏了。他们甚至还要县城里这些高门大户赏饭吃。所以，这一条路怕是行不通。”
陆时景无奈地笑了一声：“这个世道好像就是这样，法出来，也没什么人遵守。或许人家距离京城近的地方是那样，但是我们这样的地方太小了。被人家一人灭了一个城，兴许都掀不起大波澜。”
原来，陆时景也是很有抱负，但是多少也走过了那么多年，这会儿也明白了，很多事情，压根没办法去做。
“我不去，我也知晓，这条路行不通。”
还没说完，向俊茂就从前门走过来，身后还跟着许多的小厮。
对着陆时景笑着道：“陆管事，这尸身处理了么？”
“处理好了我这边就安排人打扫吗，那么多的血迹，东家回来瞧见了，可要觉得不吉利。”
“你也是当了不短时间管事了，怎么还不知道，少东家的人一般都是我管呢？”
“这会儿那丫头，差点就被你调出去了。”
“幸好完成了最后的价值，不然你把人调出去，可是要去死的。”向俊茂说话耀武扬威，看似这些话对着陆时景说。
实际上一直都在看着沈珍珠。
而后他好似想起来什么:“那小婢女，是不是和沈娘子认识？难怪来送她最后一程呢。”
“倒是不容易。没办法，我们都是按照事情流程走。一条命没了，我这心里也不好受。”他叹了一口气，“我平时可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听见这话，沈珍珠直接笑了：“向大档头真是幽默，人都随便打死，蚂蚁就舍不得踩了？”
“看来你还真的有些奇怪。”
向俊茂没说太多，只是扭了扭脖子：“那又如何？我说什么话，不能自己决定吗？”
“沈娘子以后不用叫我大档头，因为我是内府管事了。这万家就是离不开人。这会儿我也是抽不开身来和你打招呼。”
“之前争什么虹鳟鱼，我看着也是徒劳。”他勾了勾唇，眼里都是轻蔑。
“这人死都那么离奇，更不要说一个鱼档了。沈娘子觉得呢？”
“我只知道，一直想要害别人的，也会不得好死呢。”
恶人若是等不到上天来收走，那么她沈珍珠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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