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床榻边,先前的那个叫樱樱的小丫头脸白如纸躺在床上,身上衣服破碎,浑身都是血,最严重的一处伤是在腿上,也不知是被撞的还是被压的。
总之情况十分不好。
宫芷蕴在旁道:“当时马车摔下了山坡,樱樱被甩了出去,等找到的时候就这样了。”
宋云檀过了一眼,脸色有些沉:“腿应是断了。”
宫芷蕴一听,急得双目通红,面纱下的小脸苍白,双唇颤动,下意识一把抓住宋云檀的手臂,央求着:“你一定要救救樱樱,一定要救救她,她还那么小,求求你了……”
宋云檀脸色微变。
宫芷蕴这才发现自己逾越的动作,讶然地收回手,抬手拂过耳边垂落的碎发,垂眸道。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世子别误会,我去外面等你。”
姜梨正坐在外面喝茶,并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见着宫芷蕴双眼通红的走出来,一步三回头,十分紧张里面的人。
“这位小姐,别担心,住持说已经在另请大夫,听说你们的马车摔坏了,寺庙的师父去也帮着去准备新马车了,但还需要等等。”
宫芷蕴回身对着姜梨点头,缓缓落座:“谢过姑娘。”
姜梨眼神微动,红唇边笑意加深:“其实,你是世子的旧识,也知道我的身份,称呼方向不必如此谨慎的。”
她眉眼弯弯的样子,灵动不失妩媚。
话也是十分友善。
宫芷蕴却微变了神色。
她当即站起身,急切地说着:“世子妃,你别误会,今日若非事出突然,我是不会来打扰你和世子的。”
“我也不想瞒世子妃,我和世子的确认识过,但只是曾经碰巧一起在九台山参过佛,并没有其他……”
姜梨笑着打断:“小姐激动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啊。还有,这些话,小姐也不必和我解释的。”
宋云檀的事她并不关心,也没必要关心。
宫芷蕴以为是姜梨生气了,愈发紧张,攥得手指都泛白了。
“世子妃,其实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的我和世子都还是个孩子,说起来不过幼时的一桩小事罢了。”
孩子……哦,那不就是青梅竹马了吗?
“如今大家都已成家,更没必要多提,但若真因为这些惹得世子妃和世子不愉快,倒是我的不是了。”
姜梨有点惊讶:“小姐也成亲了?”
宫芷蕴点点头,垂眸轻笑。
“嗯,半年前。”
半年前……
姜梨依稀记得,这大半年来,晋京城里除了姜家的两个女儿大婚,便没有其他权贵举行过婚嫁之事。
不对,权贵大家是没有,但天家有。
她再看一眼面前气质清雅的宫芷蕴,眸光微微一变。
两人说话的时候,小沙弥过来给二人重新倒了新茶,因为是现烧的,水有些烫。
宫芷蕴一心担心着里面,也没留意那滚烫的茶杯,拿起来的时候手抖了抖,滚烫的茶水瞬间洒了出去。
“啊……”她低呼一声,丢了茶杯,当即站起身。
落地的茶杯碎片正好摔在了姜梨跟前。
她眉心一皱。
这边,闻声而来的小沙弥赶紧走来,看到宫芷蕴被烫红的手腕,一脸自责。
“哎呀,女施主,是小僧的不是,忘了提醒施主这茶是新烧的。看这烫得不轻,怕是要包扎一下了。”
宫芷蕴放下袖子遮挡住烫伤的部位,十分善解人意地摇头道:“我没事,小伤罢了,忍一忍就疼过了,主要是樱樱那边,寺庙里的伤药本就不多的。”
小沙弥还是很担心:“那小僧去催催找大夫的人。”
天冬走进来,才发现姜梨的裙摆都被溅了大半茶渍,旁边还有不少的茶杯碎片。
“世子妃,您的裙子……”
说话间,宋云檀从里面走出。
宫芷蕴当即迎了上去,紧张地问:“世子,樱樱如何了?”
宋云檀冷淡眸子看着外面,没有瞧她,但步子却停了下来:“嗯,暂且拿木板固定住了,必须尽快找人给她重新接骨,不然这条腿算是废了。”
宫芷蕴身形一颤,本就不好的脸色,更是变得灰白。
宋云檀走到旁边净手,路过姜梨时看了她一眼,见这个时候她居然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在旁吃着瓜子,眉心微地一蹙。
不知是她那目视旁处,淡定吃瓜子的样子太惹眼。还是她此刻表现的太冷静了。
宋云檀心里突然有点不爽利。
他收回冷眼,用他和姜梨才能听到的声音冷冷讽刺了句:“知道你本就自私又做作,也不指望你对旁人心生怜悯,但做做样子,不难为你吧。”
姜梨:啊?吃个瓜子也能得罪他?
他当着自己这个正牌夫人的面,和旁的女子又是共处一室,又是近距离说话的,她都没说啥,他不高兴什么?
她在旁淡定坐着不吭声,难道不好吗?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终于请来了人,宫芷蕴松一口气,连忙把那老大夫迎了进去。
宋云檀是会些医术,但都是简单问诊和处置伤口之类,并不算精通。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处理,宫樱樱的腿总算是保住了。
“谢过大夫,他日我定备上薄礼亲自登门拜谢。”宫芷蕴送大夫出来,一脸感激。
老大夫十分和善,捋着胡须道:“小姐不必客气,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本分。”
旁边的小沙弥想起什么:“对了,既然大夫还在,不如让大夫给女施主你也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吧。”
“你手受伤了?”
男子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整个禅房都安静了下来。
姜梨看去坐在自己旁侧突然出声的宋云檀,觉得意外,又不意外。
天冬有点惊讶,在旁边想说什么,被姜梨瞪了回去。
宋云檀冷眸闪动,瞬间噤声了,仿佛方才什么也没说过。
姜梨笑着抬头,算是回答他:“嗯,方才这位小姐的手被茶水烫着了,劳烦大夫也给她看看吧。”
宫芷蕴还在推脱:“没事的,小伤罢了。”
小沙弥道:“小僧方才看着便红的很,还是上点药的好。”
半推半就,宫芷蕴迟疑了许久后,还是把手腕亮了出来。
黑夜还未全然退去,禅房里的烛光却快燃尽了,屋子里一时有点昏暗。
本以为宫芷蕴的手腕该是和寻常女子一样白皙嫩滑,没想到掀开细看后,那昏暗光线里,从她的手腕往上,居然遍布着一道道狰狞的陈旧伤疤。
姜梨微愣,倒是有点惊异。
旁边宋云檀的脸正好笼罩在暗影下,无人知晓他是何神情。但离得最近的姜梨却能感觉到,他一贯冷凝的气息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他的身子也在这一瞬紧了紧。
宫芷蕴似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伤口,特意背过身去,小声地对大夫道。
“劳烦大夫了,随意上上药就好。”
老大夫看了眼:“嗯,不算太严重,但上药的时候会有点疼,小姐可能忍?”
“嗯,可以。”
虽然只能看到个侧影,但不难看出,上药的时候宫芷蕴半边身子都在颤,露出的侧脸额前上也蓄满了细汗,面纱下的双唇一点点抖动着。
直到宫芷蕴撑不住,颤抖地低呼出声,宋云檀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倏地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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